◎虞燕

　　那日，正百无聊赖，哑了很久的手机突兀地响起，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个陌生号码，心想：肯定又是打错的！懒洋洋地“喂”了一声后，有个男声犹犹豫豫地问：是虞老师吗？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称呼的我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立马挺了挺身，精神抖擞地问对方是哪位。他报出名字并介绍自己时有点紧张且语无伦次，最后还来了句：你肯定不记得我的。原来是怕我不记得！小瞧我的记性不是？就过去了10多年嘛，很多学生的音容笑貌还会经常在我眼前晃动呢。我告诉他我记得起他长什么样子，他却以为我是出于礼貌敷衍他，我便在电话这头自信地说道：你眉心有颗痣是不是？电话那头立刻兴奋地“啊”了一声，接着声音明显高亢了很多，滔滔不绝地说起当年在我那里学习的若干事情。 

　　我了解了一些他现在的情况后提出了疑问：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他说，碰到了一个熟人，那个人恰好是我弟弟的同学，他要到了我弟弟的电话，继而问到了我的号码。“不知道你在宁波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我就是打个电话问一下。”———他说得轻描淡写，我却觉得似有春日的阳光探进来，令四肢百骸都感受到了暖意。 

　　有时候，我会突然惦记起一个人———这个人或是亲眷、老师、同学、发小、朋友，或是曾经的同事、学生、邻居……我与他们都无一例外地久未联系。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事要说，就是想问候一下，或者随意聊几句。他们中，有些我有联系电话，有些没有。没有联系方式的，我也曾辗转打听过来，存于手机中。但那些电话———无论是原来就存在的，还是后来问过来的，我都始终没有打过去。原因大约可概括为两个：一是拖延症在作怪，明日复明日，不就打个电话嘛，慢慢来；最主要的那个原因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打这样一个电话开始变得顾虑重重———会不会显得很唐突？要是人家正忙着怎么办？自己一腔热忱会不会换来冷淡的回应？…… 

　　但那个学生的电话就像一束照进我心底的光，不仅带给了我温暖和感动，更令我的心霎时亮堂起来。就在那天晚饭后，我给小学四年级时的班主任———陈老师打了个电话。这是一直以来我最想打的一个电话，陈老师当年对我的鼓励与呵护让我感念至今。电话里传来陈老师爽朗的笑声，她说前两年在街上碰到我阿姨，还拉着她问起过我的情况，她说没想到我还那么惦记她，还对当年那些事的细枝末节记得那么清楚。将近20年未见，陈老师的声音亲切如昨；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拨通远在北京的发小电话时，我有点喜出望外，因为那是她10年前留给我的号码，以为已经弃用。发小先是愕然，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尖叫，震得我耳膜发疼。两人兴奋地聊起儿时的种种，提及当年的某段时光时，她几近哽咽。我似乎又见到了那个孤单、倔强的小女孩；朋友在微信圈发了一条关于生病请假的微信，我没有如往常那样隔着冰冷的屏幕回复，直接打了个电话过去。她后来提起那个电话，说跟我家长里短了一番后，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打个电话，原只是举手之劳，之前的我却常常顾彼忌此。但此后，那些传递温暖的机会，我不会再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