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赤斌

　　凌晨２点２０分，我给女厨师小飞阿姨打了个电话，告知我们已经到了。我抬头望西边的月亮，已是农历十七，但月亮还是很圆很亮。月朗星稀，万籁俱寂，可惜温度不低，感觉此刻就有摄氏二十七八度，白天的最高气温应该有摄氏三十八九度了，难熬啊。 

　　这样的天气不要说做菜，就是让别人来吃顿饭，也是需要勇气的。可是女儿办上学酒的日子，是老妈过年后就选好了的，厨师也是那时就定了。两年前表弟的儿子办上学酒请的就是小飞阿姨，亲戚们都觉得菜做得不错，于是今年选的厨师还是她。 

　　小飞阿姨从旁边的楼房出来了，短发，染过，个儿挺高，一身连衣裙，显得年轻，看不出她已经５０多岁了。她脚上穿着胶鞋，因为我们要去路林市场。姐夫借了辆皮卡，负责开车。小飞阿姨负责买菜，中午和晚上各５桌，不算多，但只有小飞阿姨一个主厨，所以并不轻松。

　　小飞阿姨18岁出道，做菜已经三十多年了。最早在镇里副食品店跟师傅学做菜，到后来自己干，开饭店有十多年，经验和技术都有了，后来店也不开了，专门上门做酒席。乡间小孩上学、青年结婚、老人祝寿，都要办酒。她做的菜味道好，既有传承又有创新，手艺远近闻名，请她要提前好几个月预约。这次如果不是早就约好的，这么热的天，她是不愿接生意的，宁愿在家歇着。

　　她上车后，话不多，在闭目养神。但到路林市场后，精神就来了，走路大步流星，我在后面紧跟。她手上拿着木板架，上面有菜单。先买主菜，宁波人当然是海鲜。宴席上咸蟹是必备的，我看小飞阿姨选咸蟹时，捏捏蟹爪和脐部，很快就从一大堆冻蟹中挑出了１０只，回来后切开全部肉肥膏黄。 

　　需要的调料和配料，在一家杂货店里集中采购，足有５０样之多。相比下蔬菜的品种不算多，但也有近２０种，其中一道凉菜要用到本地的“菜瓜”。路林市场还没有，是到镇上的菜场找了好几圈才买到的，不贵，两三元一斤，就为了那脆脆的口感。肉类也是在镇上菜场买的，小飞阿姨说天热吃肉的不多，少买点就好。２斤五花肉是做鲞烤肉，一斤精肉搅成肉丝，是要做肉圆（肉丸）的。肉圆是本地酒席上传统的食料，鲞烤肉是寓意“拜相入将”，上学酒的必备。事实证明，这些菜都很受欢迎。如果换成过桥排骨，就没人动筷了。 

　　她还特意买了猪前蹄，准备做椒盐猪蹄，说这是她的拿手菜，绝对有人吃。但是做法烦琐，洗净后先在大锅里煮，再洗，放点盐再煮，这次煮的时间长了很多，为了煮软，第一次是为了去腥和洁净。然后沥水，下锅炸透，等上桌时再炸一遍，撒上椒盐才算是最后完成。食之，酥香软滑，表面干干的，可以用手直接拿。又很有嚼头，是绝妙的味觉享受。大多数人都喜欢，有少量剩下的，打包回家，第二天再蒸一下，椒香依旧，却更加韧滑，实是美味。

　　办酒是在村老年协会，大厅有空调，但厨房里没有。太阳直射进来，闷热难当，加上脱排油烟机坏了，这做菜实在是受罪。除了咸蟹相同外，中餐和晚餐从热菜到冷盘都是新的，这样共做了１０桌菜。印象中两道甜羹很可口，分别是桂花小圆子和银耳木莲羹，很地道。尤其是银耳羹，炖得软烂，木莲是买来粉自己调制的，可清热解火，在冰箱中冰过后口感清凉，顺滑清爽，实乃消暑妙品。 

　　2点多出门买菜，到晚上快8点才收工，历时十七八个小时，不知她中午是否有休息。我年纪比她小，都感觉吃不消，她的精神状态却一直很好，指挥若定，调配两个帮工和一个徒弟干得有条不紊，令我佩服不已。

　　她用手中的菜刀和炒勺养大了两个女儿，送进了大学，现都已结婚。可惜她们都嫌厨师太苦，不肯接她的班。目前有个年轻小伙跟着她学，经常挨训，说是悟性不够。小伙想学得精髓，还要努力。

　　厨艺传百年，高手在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