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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09月06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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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心》:罪案故事中的艰难救赎

  □无 端

  

  在内地的电影创作中,像《烈日灼心》这样较为纯粹的罪案故事是很少见的。不过须一瓜的小说原著《太阳黑子》的确有它的文学魅力和戏剧张力,倒并不是故事本身怎样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尘世中的罪恶一面,而是作品用心探讨了当罪恶已经铸成,人心最深处的那一份依然游离不散的温暖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意义?是否还具备奋力救赎的权利和力量?

  日本推理作家东野圭吾在他获得第122届直木奖的小说《白夜行》中有这样一句悲凉的话语:“我的人生就好像是在白夜中徘徊。”此话用在影片主人公辛小丰、杨自道、陈比觉身上也毫厘不爽。自七年前宿安水库发生灭门惨案以来,这三个男人的内心煎熬可想而知。身背血案,苦无出路,只能大隐隐于市:一个残疾后做了鱼排工,一个成为了出租车司机,还有一个阴差阳错地当上了协警。三个盛年男人,不娶妻生子、只努力工作,做人更是低调至极。没人知道:他们天天在逃遁,天天在为不知道何时来临的东窗事发而忧心忡忡。而三个人共同对惨案遗孤小女孩“尾巴”的抚养则成了他们苟存于世的最强劲理由。

  影片一开始那嗓音酷似单田芳老先生的评书旁白,就暗示了民间观念中,罪恶昭彰,天道循环的至理。三个男人是幸运的“漏网之鱼”,可七年光阴中,那一句振聋发聩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也一定无时不萦绕在他们的耳侧。《烈日灼心》的出色在于它并没为了凸显救赎的力量而淡化人性中无知、罪恶的一面;它和我们常见的那种港式黑色电影也有本质区别:不仅去掉了人物“非黑即白”的正邪设定,而且不管是警察,还是犯罪嫌疑人,身上都没有那种疏离于现实生活的偶像色彩。在片中,辛小丰、尹谷春……周身散发着浓重的现实感,他们仿佛就是日常生活中会和你擦肩而过的普通人。如此刻画也就更有利于反映这一类庸常、凡俗之人内心所具有的一大段“灰色地带”,并能突出人性和法律交叉时难以避免的悖反状态。

  《烈日灼心》的情节很抓人,影片无时无刻不在暗示三个嫌犯背负着沉重的过往,又无时无刻不在默默展现他们奋力救赎的各种善意行为:辛小丰跟随上司尹谷春一次次出生入死,追捕坏人;杨自道在开车过程中也屡屡见义勇为,却躲避着被奖赏和表扬的“遭遇”;陈比觉同样尽心照顾着小“尾巴”,心无旁骛。于是,在世俗观念中,他们又都成为了“好人”。黑格尔说:“真正有价值的悲剧不是出现在善恶之间,而是出现在两难之间。”这三位毕竟是一只脚已踏进了罪恶深渊的人,所以出于本能的逃避心理,他们也作着自我遮掩———辛小丰为误导尹谷春的判断不惜和那个台湾设计师搞暧昧;杨自道更是在胸口被劫匪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后不去就医,并拒绝了尹谷夏的真诚求爱。他们只想卑微地活着。一面用对这个世界的回报来进行赎罪,另一方面悬心挂意地等待“鞋子终于掉下来”,身心都得到彻底“解脱”的那天来临。

  影片还在刻画复杂人性方面下了大力气。当辛小丰察觉尹谷春那犀利眼神中的怀疑意味时,内心暗流翻滚。隐藏最深的陈比觉七年来一直装疯卖傻,也透露出他作为一个小人物的自私和怯懦。他希望能借此计策来逃脱法律惩罚,可最后,还是自沉海底。因为没有了任何希望的“生”,真的还不如死!令片中三兄弟恐惧的不是眼前的沉沉黑夜,而是这样的黑夜无边无际,茫茫不见尽头。

  《烈日灼心》虽然是近几年来少有的犯罪嫌疑片力作,但它从头到尾也存在不少逻辑上的硬伤和一些枝蔓部分处理不当的凌乱感。比如尹谷夏对杨自道不管不顾的汹涌爱意就来得缺乏根据;杨自道身上的纹身和窃听狂房东的录音在现实法律中也不能算作“铁证”;对勾连起当下和过往的线索人物小女孩“尾巴”的描写,力道既弱,篇幅也少;还有杨自道自己给自己消毒、缝合伤口的片段因过于夸张而不大可信……不过,以上几点至多也就说明《烈日灼心》虽碧玉有沁,但还不损其格。就笔者看来,此片最大的缺憾在于篇末的案情大翻转。第四犯人的横空出世瞬间颠覆了一切,不仅完全洗白了前面铺垫已久的关于杨自道和陈比觉的罪孽,连辛小丰这个主犯,也罪不至死。如此,最后甘愿就刑结局就变得有些荒诞了,而且还透着一丝对生命的不尊重和不珍惜。当然,我们也可以将这逆转结局理解为:是影片对世人良心自律的一种严厉拷问,希图借此强化对人性善与恶、罪与罚的主题辨析,以强烈的震撼力度和浓重的悲情色彩来近乎残忍地敲击观众内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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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