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田

　　那天晚上通电话时，儿子期期艾艾，欲语又止。我问，有什么事吗？他顿了下，说没事。周末，吃完晚饭他打球，我去散步。等我回来洗漱完，他已在床上看电子书。我说，谈谈？他有些羞涩，说，谈什么？我说你不是有心事啊？他抬眼看我一下，问：你怎么知道？我坐到他旁边的床头柜上，卖了个萌：我是你冰雪聪明的老妈啊！ 

　　他依然低头看着书。我直截了当地问：喜欢上一个女孩了？他飞快地抬眼，又是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说儿子，你妈也年轻过，这个年纪的心事不就是暗恋和喜欢这些事嘛，你还能为阿富汗动荡、ＭＨ１７０的真相、人类何时移居新行星而寝食不安？他咧嘴一笑，算是默认。 

　　然后，我知道了大概情况，他喜欢上了班上的一个女生，模样尚可，长头发，大脑门，个子娇小。我调侃他，眼光跟你爸一样。他笑着接了一句，也是哦，遗传真可怕！那喜欢她的理由？他说，她聪明，性格好。哈，你妈当年也是因为颇有黄蓉风范而被很多男生暗恋。他来了兴趣，说，讲讲。我告诉他，初中时一个勇敢的男生，写信向我告白。可那时实在是年少骄狂，不喜欢这份表白，一直不肯善待人家，当年恐怕是伤了那个男生的心。高中时又有个平常玩得很好的男生，托了他的铁哥们来“说媒”。我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大哭起来，把那两个男生吓得落荒而逃，结果连哥们也没得做了。其实我心里一直暗恋着一个男生，从初中到高中，并且为他大学考到了同一个城市。儿子好奇地问然后呢？我说，我读大学，他读中专，发现人家没这个意思，然后就放弃了！ 

　　我问他，你有无告诉她你喜欢她？他说，没，我怕追不上。原来是有些自卑。我很认真地对他说，十六七岁，喜欢一个人是一件很正常、也很美好的事。那个人的一丝微笑、一个眼神，都会让人心动不已。可是，暗恋她是你一个人的事，表白与否就要慎重考虑了。我的建议是放在心里比较好：如果她也喜欢你，你不说她也能感受到；如果她没这个意思，你说了反而会彼此尴尬或者从此交恶。毕竟你们都太年轻，有繁重的学业，再说你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这辈子的唯一，对不？多留一点时间给彼此慢慢了解。他点头称是。 

　　至于能否追到女孩？我替他分析了一下自身的优缺点。身高一米八五，五官端正，心地善良，感情细腻，算是优点。不足之外呢，过于壮硕，上进心弱，不爱学习。他没有反驳。我说，每个女孩都幻想有个十全十美的爱人，虽然这不科学，但女人们都是感性的。所以，要想追到这个女孩或者以后追到更好的女孩，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你得不断地完善自己，每天优于昨天的自己，瘦掉一斤？考试多５分？做一件好事？只有你不停地变得更优秀，自然会吸引别人的眼光。然后呢，你要明白，喜欢一个人，就是看着她开心，不管她是否有回应，你都要希望她快乐，对不？那种借爱要挟、甚至因爱生恨的做法太过愚蠢，喜欢一个人是要给别人温暖、给别人动力，而不是恐惧和压力。所以，你可以默默地关心她，为她做一些需要的事，或者在关键时候像大侠一样为她挺身而出？他大笑，老妈，你小说看多了。 

　　拉上他的门出来时，我在想，这番交流对刚入青春期的这个少年是否有用？他能理解多少、接受多少？渡边淳一说，千百年来，只有爱从来没有进步过。任何自然科学的成果都可以借鉴、传承，唯有爱这件事，前人的经验无效。我今晚告诉他的是我的青春期和我对爱的理解，他或者只是当听一个故事？他在他的青春期间，还是要骚动，还是要苦闷，还是要辗转反侧，一边经历一边成熟，然后去积累他的领悟。这个过程别人不能替代，而我能做的，最多是默默关注和真诚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