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泽涵 

　　旧时读过几年书的人大多拿得出一手漂亮的字。如今大学生多如牛毛，要找个字好的却如凤毛麟角，就是在教师堆里也不多见，给小学生看的粉笔字和批语，必须要用工整的小楷写。这种字体看着清爽，且灵动，非常适合小学生对书写的培养。 

　　工作以后，书写大多会偏向行书，也许是认为楷书专属小学生或书法起步者。许多人的字初看像行草，细看却是堆烂字。全面进入电子化时代后，就很少手写了，一份文件恐怕只剩一个签名，而拿得出手的也就是那个签名，龙飞凤舞的，可真帅气得很。 

　　爷爷是个老农人，只念过小学，但楷行草书都有相当功力，也因此被族里请去编录族谱。人说字如其人，当年他和几个老派师长对我的字都作过严格要求。爷爷还手把手教，口中念着“横稳竖正”，要我每天练一张，但我一直久练无功，非常不美观。直至那日，一个久居上海的表叔公来做客，表叔公还是个书法家，他看了我的字说：“不差不差。字有重心，笔画有力。外观并不难办。”不难办，要怎么办？表叔公在我胸前划了个小圈，“你没有用心写。” 

　　爷爷会写会评不会教，看不出问题根源，表叔公却是一语中的。当着爷爷的面，我慢慢写，他一转背，我就赶时间，写完可以看武打片。我提起笔在方格纸上，字字留神，笔笔有意，写下两行“黔”字，端正、美观，与之前的相比，完全不像出自同一人之手。很多时候，字不是真的写不正，而是心根本不在字上。 

　　我后来为给形象加分，也临帖写毛笔字，写得一般，倒也不难看。我也曾出现过强迫症，字写得稍不工整，就一定要擦了重写。年级一高，对书写就大意起来。毛笔字已经退休，钢笔字还在舞台上，那么就练个钢笔字。后来老师说：“考试的时候，字不用很好看，看得清楚就行，抓紧时间做题目、检查，做对了才是关键。”这个赶时间的理由再是冠冕堂皇不过。 

　　如今学历也常派不上用场，何况是几个字。其实一手好字是读书人应该有的。我两年前就注意到，因心生懈怠，我的字差不多已被打回原形。后来决定能手写的就还手写。我也就能学写小楷，好在喜欢。当然不是说行草不好，而是我不太懂，看不出好坏。

　　现在我偶尔还会提提毛笔。写字讲究结构、法度，且落笔无悔，但说到底也是件随性的事。谁说不能把颜柳欧的字学得惟妙惟肖，写出来的字就不是好字了？在书法的基础之上，自由发挥，随性地书写，非常调养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