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霞 爱上刺绣,就得经常理线,这是一项必不可少的工序。 亏得办公室有个小女孩,这些日子以来,她一下课就围在我的座位边上,磨磨蹭蹭不肯走,也想玩一玩针线,扑闪着大眼睛,怯生生地说:“嬷嬷,我也想学这个。” 便想起,小时候,妈妈做针线时,我也似她这般好奇与执拗。于是,我从抽屉里拿出几缕有些打结的线给她:“喏,先把这些理顺了,再教你。” 小女孩像得了令箭似的,坐在小凳上,埋头理线。我一边绣着薰衣草,一边转头看看她,活脱脱就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我嘛。 昏暗的煤油灯下,吃过晚饭,收拾完后,妈妈就开始坐在床头柜边打毛衣了。记得印象最深的要数那件花纹叫“凤凰翅膀”的毛线背心,一条条色彩各异的条纹相间着,如绚丽的彩虹。一开始我人小,毛线背心穿在白色衬衫外面,如蔚蓝的天空,飘来一朵白云,然后升起一道彩虹,心里别提多美了。人大了些后,就穿在了秋衣外面,在秋风吹皱那一汪秋水的季节里,特别暖心。等我再长大一些后,妈妈便打几段彩虹,续接在背心的底部与肩头,我又可以从外穿到里了。实在旧得不能穿了,就拆掉重新打一件。 打毛衣初期与拆毛衣时,我们小孩就派上用场了。母亲会拿来一些毛线,手把手地教我,两手平放,手指撑开,掌心对掌心,把毛线撑直了。我坐在这头,母亲坐在那头,两把竹椅一大一小相对着。母亲一边绕着线团儿,一边盯着我,生怕我手臂上的线滑落下来,然后起身把线从我手臂往上拉一拉,又继续绕着线团儿。 也有被我不小心弄乱的一堆杂线头,母亲就会在我写完作业之后,吩咐我坐在墙角,理直那一堆打结的线头。我一般会坐上十几分钟,然后就心烦意乱,那线头捉弄得我头疼,绕过这头,那头又打上了;绕过那头,这头又缠住了。趁母亲稍不注意,索性一扔,找小伙伴玩去了。身后留下一串母亲急切的喊声:“回来,你给我回来……” 拆毛衣时我一般不会跑,因为那拆起来的感觉比较爽快。把毛衣坐在屁股下面压住,双手不停地拉扯着毛衣的线头,呼啦呼啦几下,没几分钟的时间,花了母亲无数个晚上的心血织成的毛衣就变成了一堆线。 然后,母亲又得熬上无数个黑夜,熬白了满头青丝,熬花了眼,这些线儿变成了一件件背心、外套、线裤,穿在了我们的身上。 那些毛衣线裤见证着缝缝补补的艰苦岁月。正因为有了“凤凰翅膀”这样的毛衣背心,我素色的童年里,添上了一抹靓丽的色彩。 现在,我又玩起针针线线的活儿,想起那件记忆中的毛衣背心,心中有了明艳艳的感觉,顿觉日子也升腾起明艳艳的色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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