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红云

　　有一段时间喜欢看一则水饺广告：掀开锅盖，扑面热腾腾的气息，捞起水灵灵的饺子，咬一口，菌菇鲜嫩晶莹，肉馅肥美流汁，一回眸甜甜巧笑，回荡彩云之南的歌谣。看着，听着，肠胃蠕动，味蕾开放，垂涎着画饺充饥。逛超市时看到，毫不犹豫地买了来，急急下锅煮来吃，却是色诱的错觉，只有速冻食品的味道，悔之既晚，叹之更深，一种“吃过丈母娘水饺，天下无饺”的感慨油然而生。

　　丈母娘是上海人，老丈人是宁波人，同是支边南疆的知识青年，贫瘠岁月寄居，天南地北杂处，练就了一身好厨艺。一盘炒青菜，一盅排骨汤，一尾桂花鱼，色美，味醇，香溢。特别喜欢吃各种豆制品，大汤慢慢炖，文火慢慢煎，绵长的岁月，练达的人情，沧桑的风雨，熬出了浓浓的情，淡淡的味。他们还特别擅长做面食，炸酱面、凉拌面、粉丝包、大馄饨，每每让我吃得口舌生香恨肚小。

　　记得有一次做粉丝包，女儿带了她人高马大的小伙伴同往。小伙伴看着白嘟嘟的包子，狼吞虎咽不需劝，只吃得饱嗝声声。晚上接到她爸爸的电话，说是回家晚餐都不吃了，撑得慌。老丈人他俩的大馄饨是面食中的精品，芹菜的馥郁，鲜肉的香滑，淋上秘制的汤汁，咬一口，筋道的面皮裹着“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的唐人诗情；喝一口，清淡的面汤透着“踏花归来马蹄香”的宋人画意，不思量，自难忘，是馄饨，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面食中的绝品无疑是饺子，特别是自己擀皮的饺子。老丈人和丈母娘分工明确，买肉、买菜、剁肉、擀皮，是老丈人的事，拌馅、和面、包饺、下锅，是丈母娘的事。有一次在我们家包饺子，老丈人先将面粉与温水按２：１的比例和好，放了一点点盐，据说这样调出的面有筋。和好的面用保鲜膜包好，说是需要稍醒一下，１个小时左右即可。择好芹菜洗净，细细地切碎，挤干水分。案板上噼噼啪啪地就开始剁肉了（他们宁愿自己剁肉，不喜欢用绞肉机绞出来的肉），剁完就是丈母娘的事了。一个早就洗干净的搪瓷盆，肉末、菜末置其中，然后加入大酱、鸡精、精盐、五香粉、花生油，搅拌均匀，分次加入刚才挤出的菜汁，朝一个方向搅打至菜汁完全吃透。等到面醒好，老丈人搓面，切开，飞快地擀饺子皮。丈母娘在一旁包出馅儿饱满大小匀称的饺子，整整齐齐排在木板上，素的板素的饺，行对行，列对列，一板满，跳下水，守着锅盖你念谁？加过两次水，饺子浮在水面上，如唼喋的鱼，似翻飞的燕，白莹莹，水灵灵。盛在碗里，或淋老陈醋，或蘸红辣酱，一口饺子一口汤，吧唧吧唧好味来。

　　韭菜鸡蛋馅，猪肉芹菜馅，菌菇三鲜馅，鲅鱼荠菜馅，灌汤萝卜饺……同样的面皮，裹着不同的人生，清淡也好，酸辣也罢，关键是面皮里不可知的味。近来，老丈人他们对包饺子意兴阑珊，我久不谙其味，无奈只有望饺兴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