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下苔道

　　冬日的一个清晨，我早起去菜场买菜，老远便听见嘈杂的人声中夹杂着一曲哀乐。我循着声音走去，看到一个姑娘跪在地上，前头一块白板上写了什么，她头垂得很低，刘海遮住大半张脸，衣服很薄，瘦骨嶙峋。一旁人流不断涌动，从她身边经过，但少有人弯下腰去给她点钱，显然对此景早已习以为常，索性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匆匆走过。 

　　我觉得人们肯定没表面上那么淡漠，一定会有人在心里怜悯她，但是现在这类骗子太多了，专门以乞讨为工作，以骗取别人的同情赚钱，所以人们的防范心远远大过了同情心。可是我瞧着她的脸发愣，心里涌上一股无法言说的酸楚。数年前，我曾经在下班路上，经过一个站头时，透过公交车窗，看见两个小女孩，大概只有七八岁左右的样子，双双跪在电线杆旁乞讨，她们身材单薄，在狂风里直颤抖着。那个时候，我压根就没听过什么乞讨骗子，又因为那时年轻，心思敏感异常，所以昏黄灯光下那瘦弱的身影，曾长久地留在我的心里，伤到心疼，多年也未曾忘怀。此时此地，那身影与眼前之人相重叠。一时间，我百感交集，竟立在当地，久久不移步。

　　我不知她是经历了什么，是有多么残酷的缘由，让她在花般的年纪里，竟会落到如此地步。为什么别的姑娘容貌艳丽，衣着光鲜，随手挥霍父母辛苦挣的钱财也毫不心疼，而有的人，只能放下所有的自尊，在这个城市里辗转，一处换另一处，靠着旁人的怜悯而活。今后她会怎么样？我们大家又会变得怎么样？是否会被这城市里的污垢蒙住了双眼，更蒙住了心？

　　我走过去，将买菜剩下的钱全给了她，对着她始终不曾抬起的头，轻声说道：“别怕，会过去的。”她听后全身猛地一颤，抬眼望着我，那一双年少却因经历了太多沧桑，早已变得晦暗无波的眼睛里渗着一层水雾，她紧咬着发抖的嘴唇，不说话，只是用力地一点头。 

　　史铁生曾说：“无论你在空间的哪一个角落，在时间的哪一个时刻，你都可以享受幸福，哪怕是你现在正在经历着一场大的浩劫，你也应该幸福，因为你可以在浩劫中看到曙光，能从浩劫中学到很多别人可能一辈子都学不到的东西，当你拥有了别人所不曾拥有的东西，那你就是唯一。” 

　　转身离去的时候，我想，姑娘，以后我们还会再见吗，下一次，我希望你能有一份自己的工作，靠自己的双手而活。

　　阳光这时冲破了云层的束缚，一下子倾泻下来，洒下一地金辉，似是那未来的希冀，前方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