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田

　　女司机是一个不被待见的族群。每每与老公一起驾车外出，见路上有蜗牛状爬行或转弯不打方向灯的，他总会鄙夷地说，肯定是女人或“差眼”。路上的女司机与近视眼如此之多，所以被他言中的概率极高。 

　　不幸的是，本人也是女司机一枚，兼近视眼。有人说每本驾照背后都有一个被虐千百回的辛酸故事，那女司机的故事恐怕更为凄惨。我家在２００３年买了第一辆车，因为有现成的司机，感觉出行方便好多。那时单位里的女同事，老的少的都一窝蜂地去学开车，我不为所动。后来，看着女同事、女朋友们开着车神气活现地到处转悠，我也心动过。与老公商量，要不我也去学车？老公兜头一盆冷水：就你那小样？！我默默反思半刻，泄了气。 

　　２０１０年老公换了自动挡的车，我依然安分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有一天，全家去游乐场玩。我陪小侄女开碰碰车。左打右转，刹车、加速，在急冲横撞、惊险连连的赛场内，我居然反应敏捷、状况处理得心应手。出来后，我宣布，我要去考驾照，为了这份操控感，也为了双脚能更自由地到达想去的地方。 

　　理论考试自然是小菜一碟。学科目二时，教练车的方向盘重得要命，几个小时练下来，两个胳膊都抬不起来。我相信勤能补拙，有时间就去场地练习。第一次被教练拉到驾校外的马路上开车，腿肚子直打哆嗦。明明车速不到40码，却感觉车速已经很快了，教练还一直喊：加速！踩油门哪！看着旁边飞驰的汽车、慢腾腾的自行车，踩离合器，换挡，踩油门，打方向灯，再换挡，心跳得都要衰竭。熄火自是免不了的，挡位挂错也常有，教练的责骂全部虚心接受。看我低声下气、诚惶诚恐的模样，教练对我这个中年女学员有了恻隐之心。考试在小港的考场，老公邀了他的朋友开着教练车让我单练。对那些奇葩的项目，圆饼路、单边桥、曲线行驶，两个老司机既讲技巧又讲实战，第二天我竟轻松过关。路考时同组的帅小伙一紧张，将油门当成了刹车，直接挂掉；另一姑娘，也是手忙脚乱，起步熄火，再发动，再熄火。好在我这么多年身经百战地过来，考场不慌是我的心理特质。等我拿到黑色小本本时，教练恭喜我，说这个年纪的女同志，能如此顺利地通过考试，已属难得。 

　　可是，等我坐上自家车子的驾驶位置时，我发现，作为女司机的噩梦才刚刚开始。原因之一，家里的陪驾远比教练严厉，而且更不留情面；原因之二，道路上的状况处理是学车时驾校没教过的，可是这比过好单边桥实用；原因之三，作为女人，方向感缺乏是硬伤。反正，那段时间，我跳上车子就心情抑郁，那个陪驾在一旁动不动就大骂，怎么变道不看后视镜？前面有出租车不知道提前避让？过马路不知道要四周观察一下？我终于明白了儿子刚上学时作业做错被我骂的感受：明明自己是十段高手，却要求初学者至少有中段以上的水平！而技能是在练习中才能巩固提高，经验更是在实践中逐渐累积，急于求成行不通的。有一次实在被骂得心烦，越烦越开不好，忍无可忍之后，我将车靠停路边，开门下车自个儿打出租到单位。我委屈，谁知陪驾更委屈：你以后要一个人开车上路的，这样的技术岂不是马路杀手？我说那个电动车就不应该闯红灯！他说，你不能操控别人的行为，但你要对自己、对别人负责；开车不仅是自己操作规范，更要学会对各种状况预判、想好应对措施！好吧，那你就不能好好教我？陪驾言之铮铮：我怕态度好了你记不住！ 

　　作为一个新手、女司机，我有过超市地下车库蹭到立柱的尴尬、有过小区停车被树撞破尾灯的经历，至今依然不能熟练地侧方停车。但我保持了良好的道路行驶记录。同事经常调侃我开着高大的越野车如无人驾驶一般，我难免有些小得意：我是女司机，我还行！所以对于那些被人诟病的女同胞，我想，她们缺的可能是一位坏脾气的陪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