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1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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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1月12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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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菜小记

  ◎赵鲁璐 

  

  早半个小时去上班,到了办公室,第一件事情,是步行去五十米开外的菜场买农民们一早挑来的新鲜蔬菜。单位在城郊小镇上,邻近村舍田头,瓜果蔬菜挂着白霜,滴着露水,新鲜得仿佛一掐就能挤出水来。我每每在职场领着微薄薪资、受着官僚习气,几次三番欲辞职,都舍不下这得天独厚的菜场,一想到离职后就不会大老远跑来这里买菜,手头的辞职报告便一再压下来———这真是个奇怪的理由。大概是因为自己不会种菜,但早上来这菜场逛一圈,随手买几样蔬菜,就仿佛接上了地气,离天人合一的自然理想又近了一步的缘故吧。 

  菜场里面我是不去的,摊位上的蔬菜品种虽然丰富,但丝瓜蒂连着盛放的大朵黄花、西红柿个个滚圆油光发亮,连个头都差不多大,过分齐整艳丽,就显得不自然。太规矩太美丽的东西有种疏离感,总让人有戒心,不敢靠近。我更喜欢菜场周围席地摆摊的那些蔬菜,无非就是应季的几样蔬菜,量不多,是附近的农人自家种的,自己吃不完,富余下来就到集市售卖。以前城管总来驱散,言辞带着一种盛气凌人的压迫,多有冲突。现在时间久了,这些地摊也形成了气候,就被默许了,穿着制服的城管队员象征性收一点点费用,并好言相劝:摊位摆放整齐一些,留一条道路,好让行人过。———这样真好,一团和气,相安无事。 

  我在超市看到的蔬菜,经常是用白色塑料盒子装着,用保鲜膜包起来,贴着标签整齐排列的。却是第一次看到,原来毛豆、花生的茎秆拔地而起有这么长,毛豆挂在边上,花生垂在底下,透着刚刚从田里连根而起的鲜活,仿佛在叶间还蕴藏着精灵似的,生机勃勃。去得早,可以看到蔬菜最初的样子,小菜秧边上还连着泛黄的子叶,连着根,挂着土,摊贩将这些离地不久的绿叶菜浸在水桶里,摘去黄叶,剪去土根,在面前叠摆整齐,卖相不仅好,而且绿叶菜挂着水,湿漉漉的压秤———这些“小九九”可是秘而不宣的。我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去摊头光顾次数多了,那些农人就会主动拣些相对干燥的蔬菜称与我,这也是熟客的一项优惠。 

  但如果一径认为乡民朴实,童叟无欺,那也未免过于天真烂漫、不食人间烟火。且不说这秤头不准,我也遇到过多趟以次充好的买卖经历。最可笑的是一位卖地瓜藤的老妪,可能真是老糊涂了,也可能是欺我生嫩,非说多找了我五块钱。幸好那天我带的钱不多,为证清白,我把兜翻个底朝天,里面零钱全掏出来给她看,结果自然是翻不出一张五块钱的人民币,硬币更是一个没有。老妪仍然是气呼呼的,我也极其无奈,难道我还会变个有中生无的魔术不成?

  大多数情况下,我并不计较几块钱的上下,哪怕经常遇到故意提高单价的摊主。如果遇到年纪稍长的摊主,我就索性把其摊位前的蔬菜一并收了去,虽然买回家也是吃不完的,但若能因此使其早点收摊回家,我也感觉自己心里舒了口气。并不是我悲天悯人,只是出于一种对待劳动的尊重罢了。快节奏的工作生活,让我觉得那些自然生长的农作物,周期无比漫长且烦琐,一个果实的孕育、一株青菜的长成,其中付出的辛劳和耐心是我所不敢投入的,怀着这样的羞愧,自然不忍计较那至多不过几元钱的“吃亏”,反而是多那么一点点的付出,才让我比较心安理得,这也是我心底里潜藏的一种虚伪的善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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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