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杰 洗衣服是一件很寻常的事,大凡成年人谁没有洗过?可如果是一位很少洗衣服的男同志偶尔去洗,而且不是在家洗而是到埠头去洗,混杂于一群女人中间……那么,这洗衣服便有些不同寻常,而且是有故事的了。 年前,妻因病需卧床休养几个月,一些被套、毯子等需洗洗晒晒。家里虽有洗衣机,可我不会操作,加上这些是大件衣物,洗衣机不方便。于是想起,每天上班或骑车溯锦溪而上时,会看到溪两边大大小小的埠头上,都有女人蹲在那儿。尤其是初春时节,阳光在水面上一闪一闪,红毛衣女子挽起裤腿奋力捣衣,在桃枝梨花的眏照下,一派美妙的场景……我曾在一首诗中这样描写:“总见女子揉呀捣呀/把古镇石阶洗得光滑滑的/看不出年龄/日日泡在清冽的水里/女子也洗自己/于是古镇的姑娘媳妇/一个个清纯如水”。何不趁机去亲身体验一下?于是打定主意!先在妻的指导下,用温水泡洗衣粉,把两件被套、两条毯子,还有一些细碎的衣裤浸好了,用手搓或拿板刷刷一遍,而后分别放入大旅行袋和塑料桶中,快速向锦溪骑去。 我看中的埠头在奉城中山公园前门的青锦桥下,自西往东的锦溪两岸全用整齐的条石砌成,高约五米,有棵斑驳的老枫杨树立于溪畔,风景绝佳,南向有一米多宽的石台阶,通向洗衣埠头。这儿应该是奉城最古老、最宽阔的埠头之一,而众多女人洗衣捣杵、说笑走动的场景,自然也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那些从中山公园锻炼下来的老人,甚至还有像我这样平时上班的人,常驻足观看。 从家到埠头只有1公里的路程,自行车六七分钟便到了。我将车停在桥边,取下沉重的旅行袋和塑料桶,向埠头走去。一看,由于连续几天阴雨,溪水很大,但还算清澈,如果雨再大一些,汹涌的溪水浑浊发黄,便洗不了。只是两条十几米长的水泥石板上已蹲了十多个女人,挤不下新来的人,而且我也不太想与她们在一起,感觉怪怪的。看到西边上游十几米远的桥下还有一道拦河坝,想起曾看到有人在那里洗过,于是便过去。先把鞋子脱下放在墙边,而后向前摸索走去。这是一道斜坡,由于水有十多厘米深,底下的石头滑滑的,加上流水的冲力,走不稳,即使收缩脚趾增加摩擦力也不行,最后摸到边上的水泥条,在上面相对要好走些。 来到拦河坝后,把旅行袋放在桥墩上,而后先取一件被套,往坝前水面抛去,连续三次后再放到坝上踩———记得儿时腌咸菜和洗被套就是这样子。可当我翻过来想再踩时,发现被套已沾染了一块块的青苔。原来在水面下的坝面生了青苔。于是,只得改为更费时的汏、搓、绞———用力向水面抛去,等到水流把被套送到跟前,便抓紧时间使劲搓,而后捞起来绞。其中绞的工序最吃力,因为一件被套有两米多长,浸泡后很沉重,又没人帮忙。我只得先绞约50厘米长的一截,而后搭在肩上,绞一截往上收一截,一件被套、毯子,要绞六七次……等到把所有的被套、毯子都洗好,我已累得直不起腰,而且浑身湿透,瑟瑟发抖,戴的眼镜片上也沾满水花。 当然,在洗的时候,耳朵里不时响起近处的捣衣声和说笑声,此起彼伏、抑扬顿挫,在溪流声的衬托下,很有韵味。细听之下,只有我自己因动作不熟练、不规范,发出的声音沉闷、单调,影响了洗衣曲整体的和谐。因而心猿意马,偶尔也起身往身后瞟一眼,发现她们也在看我,眼光中既好奇,又有些怜悯。 约一个小时后,终于洗涤完毕。多年来第一次下埠头洗衣服,虽然劳累,算不上诗情画意,但却是实在的、新鲜的,也是难忘的。一方面完成了尝试的夙愿,另一方面则是接地气、接水气和接人气,体验了一种特殊的生活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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