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海波 前些天在网上看到一条新闻,说的是山东某地每到元宵节,要举行盛大的萝卜会。萝卜会其实就是庙会,据传当地民间有“正月初九吃萝卜不牙疼”的说法,庙会期间,农民们挑着萝卜来摆摊,连摆七天,成千上万的人买萝卜吃萝卜的场面很是壮观,他们称之为“咬春”。 萝卜是最最普通的蔬菜,我父亲每年都要种很多。父亲懂点中医,他对自己栽种的每一种作物的营养价值甚至药用功效都有一定的研究。一个多月前,父亲得了感冒,他不看医生不吃药,每天晨起,把一只萝卜刨成丝,入锅汆一下,拌点醋,连吃三天,感冒就好了,土法有时候真的很有用。然而,年前的一场寒潮,把父亲菜地里的萝卜全都冰住了。有一句歇后语这么说:三九天的萝卜———冻(动)了心。果然,几天后气温回升,冰虽然化了,萝卜却彻底受伤了,我拔了几只来,无论红烧还是炖肉,怎么煮都煮不烂,勉强吃了两只,其余都扔掉了。后来听母亲说,这些冻了心的萝卜连鸡都不爱吃。 前几天回樟村,有村民送给我几只绿皮圆萝卜,说是去年引种的新品,没有冻坏。印象中,樟村农民一直来只种白圆萝卜,这种绿皮萝卜我只在城区的菜场里看到过,但从来没买过。切开一只,里面是玫红色的,很是好看。父亲说,红心萝卜生吃也很好,就当是水果。我吃了半个,不辣,有点甜,且水分足。 农家种萝卜,一种一大片,新鲜的吃不完,于是就腌起来。将萝卜和叶子一起放进缸里,撒把盐,压上大石头,一个月后就可以吃了,非常美味。腌萝卜最好选中等个儿或小个儿的,无须切开,整只腌下,味儿最纯。这些年在外面吃到的形形色色的腌萝卜酱萝卜,都是切成条或片儿的,还添加进了糖、醋、味精等各色调料,感觉都不好吃。 前段时间看了好几本美食方面的书,几乎每本书中都写到萝卜。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总导演陈晓卿是几家美食杂志的专栏作家,他的散文集《至味在人间》中有一篇《弯腰青》是专门写萝卜的。陈导是安徽人,他对家乡的美食哪怕是一只萝卜也要浓墨重彩地赞美一番:“全世界的萝卜加一块,似乎也赶不上我老家的弯腰青……放在手边的萝卜肉质如翠玉,呈均匀的半透明状,晶莹饱满。”陈导说,小时候家里穷,萝卜既当蔬菜又当水果吃。其实大家都一样,人的味蕾是有记忆的,他进京读书工作后,还要托人从家乡带几箱弯腰青萝卜来,慰藉浓浓的乡愁。 香港美食作家蔡澜的散文集《暖食》里有一篇《酱萝卜》,蔡作家也在电视台做美食栏目,走遍天下吃遍天下,人称“食神”,他写酱萝卜,从广东写到日本写到韩国,把东南亚的美味萝卜尝了个遍,最后觉得还是杭州的酱萝卜天下第一。台湾有一本叫《台湾渍》的书,专门介绍二十四节气里食物的保存法,第一篇《白玉萝卜的丰收季》详细介绍了腌渍萝卜的方法。日本作家妹尾河童很有意思,有一回应杂志社之约写旅行随笔,他剑走偏锋,从东京到北海道到鹿儿岛,一路品尝腌萝卜,把寺院里、猎人家里、渔船厨房里的各具风味的腌萝卜吃了个遍写了个遍,还把游记汇编成书,书名就叫《边走边啃腌萝卜》,妹尾河童的本行是搞舞台设计的,他走到哪里画到那里,吃什么画什么,整本书图文并茂,趣味横生。 人们常说,秋冬萝卜赛人参,其实萝卜四季咸宜,无论生吃熟吃腌着吃,都很养人。春天到了,大家一起来啃个萝卜咬住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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