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1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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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4月25日 星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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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姐

  贾伯川

  

  不知道是谁起的名字,把小区门口水果店的老板娘叫成“水果姐”,又把阿姐收养的土狗叫成“水果狗”。水果狗窜进小区,到处骚扰人家的宠物狗,狗主人不堪其扰,直奔门口找水果姐。

  水果姐围着蓝布围裙、套着袖笼,掬着笑容帮顾客挑选过秤算账,一气呵成。她抬头看着怒气冲冲的不速之客,早习以为常,知道是土狗惹的祸,笑眯眯地跟人家解释,这是只流浪狗,已打疫苗,一说送人它就流泪,狗很可怜又通人心,丢了不忍心。宠物狗主人嘴巴似戳了鱼钩,没听完话,扭头便走。

  常来买水果的熟客都听过水果姐讲她的故事。水果姐是浙南农村人,结婚早,婆家穷,三间破砖房徒有四壁,夏天漏雨虫咬人,冬天灌风冻死人,孩子奶粉的钱都没有,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看着村上外出打工的,回来穿新衣建新房,更有甚者买小汽车的,喇叭按得嘀嘀响,羡慕得眼睛发红。

  孩子出生后第二年春天,水果姐咬牙跺脚,跟着男人来宁波,开始在城中村五金厂做零工。每天机器噪声刺耳,像冲击钻扎进人心。白天一身臭汗,晚上挤在集体宿舍,塑料脸盆打的温水,毛巾沾沾,左甩甩右拍拍。夜里八个人一个吊扇,呼啦呼啦刮一夜,稍不老实,次日胳膊腿上全是蚊子叮的包。让水果姐离厂的最终原因,是同事的半只手搅进机器里,全是血。每每说起这事,水果姐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同情,仿佛是自己的不幸遭遇。

  辞职后的一日,水果姐跟着男人到城中村溜达,碰巧与水果店老板是同乡,话乡音叙乡情,仿佛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软磨硬泡,要留在人家店里做零工。半年后,水果姐在路边摆起了水果摊。水果姐说,小本生意不能有库存,时令水果最畅销。夏天,夫妻俩开着三轮车去周边种植大户家,亲自采摘的水果既新鲜又便宜。洞桥“八戒”西瓜、丁家山“巨峰”葡萄、三七市的杨梅等,都是周围居民喜爱的,卖得快,基本当天卖完。水果姐跟我说起生意经的时候,举手投足间很得意。

  当然,经常在路边摆摊设点,特别是上下班高峰期,影响市容干扰交通,城管要来查处。平日通常是男人望风,水果姐叫卖,基本平安无事。但也有疏忽之时,有次城管连车带水果全部拉走。水果姐一人追到城管队,既不哭也不闹,城管上班她就旁边就坐着,眼巴巴盯着城管队长,说新鲜樱桃几十块一斤,够全家老小一日开支,车上几十斤,隔夜就烂光。队长心慈手软,说下不为例。水果姐说这事,男人追去的话准泡汤。

  水果姐智斗城管像个男人婆,在城中村传为佳话,但她还有“温柔”一面———有条“花边新闻”成为城中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摆摊不久后,有个桥头阿三经常光顾,一来二去就和水果姐混熟了,说他家楼下自家门面房,可以便宜租给水果姐。水果姐看出阿三的心思,就顺着竿子往上爬,说敢情好啊。村人都知道阿三鬼迷心窍,偷偷看他的笑话。果然,水果姐租了阿三的门面房后,便天天和男人牛皮糖一样黏在一起,让阿三无机可乘。其实水果姐当初就知道阿三的老婆在外面陪儿子读书,寒暑假才回家,她随机应变,先牵住阿三的“牛鼻子”,租到房再说。等水果姐见到阿三老婆后,嘴巴抹蜜似的叫阿姐阿姐,问东问西套近乎,一年后主动涨房租。村人说水果姐真是人精。

  从此,水果姐夫妻俩有了水果店,风雨无阻进水果卖水果。前几年,他们在郊区买了宅基地,自建了两层楼,把孩子公婆接来一起住。至于水果店,现在当然也不再是阿三家的了。水果狗则是自己跑来的,再也没离开过。

  我见到水果姐时,她说城市要建地铁,家里房子要拆迁了,问我,是要补偿款好呢,还是要两套房好?我说选什么都比以前好。水果姐听了,笑得像水果一样,很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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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