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

　　我离职的念头第一次出现在梦里，酝酿得像一场戏剧。次日一早，我便将全部家当一并装入袋里。小徐见了，幽幽地说：“你也要走啊？”我说，我只是回宁波。私下里，我跟小李说，我想回去找新工作，辞职是迟早的事。小李则表示要留下来，继续看看李经理他们的下一步动作。

　　小叶对我表现出无限挽留之意。相处时间不长，与小叶挺聊得来，她告诉我，李经理认为小李太过聪明，是个隐患。我心想，对小李来说，做不做推销压根就无所谓，他最初就是奔着“赚外快”而来的。

　　我跟随李经理回了宁波。不久，公司改了个名称。那天晨会后，我站在公司露台上俯视街上的车水马龙，回头望望公司里寥寥无几的老面孔，不禁思忖：难道李经理打算重新开始？

　　星期二这天到宝幢，时间很匆忙，到中午，我终于销售出一对表。一会儿，雨细细密密地落下来。走到五乡时，我的肚子已经饿瘪了，这时新买的传呼机响了。一看，是姑姑家的电话号码，难道家里有事？我赶紧跑到小店打公用电话，姑姑告诉我，一位姓王的朋友让我回电话。

　　我一边拨着那串号码，一边想，会是小王吗？拿起话筒，听到小王的声音时，我激动得连声音也发颤了。

　　我们相约在汽车东站见面。已经是十二月了，在寒风中，我苦苦等待了二十多分钟，终于看见一个穿橘黄色衣服的女孩，是小王！我激动地迎上前，许多话如潮水般涌上来，有太多话想问，想倾吐，最终化为一句：“哎，小王，你怎么这么糊涂，背着‘潜逃’的名声跟小马跑掉！”

　　原来，小马事先并没有告诉小王要离队“潜逃”，小王不明所以，欣然前往。小阎应小马的安排，本打算等我回来后一起跑掉，后来发觉时间不对，他就改变主意，只身去了另一个地方。小马与小王久等不来小阎与我，匆匆去了上海。过了几天，小马大概觉得小王是个累赘，在交代小王去楼下买早点的当儿，留了张纸条，独自离开了。纸条上写着：“小王，你早点回家吧，我不想拖累你。”正巧，小王在上海的哥哥马上要结婚了，她便去帮忙，又耽搁了一段时间后才回到宁波。后来小王接到小马的电话，问及有没有我的消息，小王就想到去我的学校问。接待小王的是学生科的卢老师，热情的卢老师帮她查到了我姑姑家的电话。过程真曲折。

　　次日，我“满面尘土”地在路上走着，竟然遇到高中同学小沃。得知我在做推销，她二话不说，当即买了一块表，这让我心里很沉重。与小沃告别后，我才留意到传呼机上有０７５５开头的来电，可当我拨过去时，却无人接听。我后来问同事这是哪里的电话，他们说，是深圳的，是小马打的？我本想打小马传呼问问，又想起小王说过，他的传呼号早换了，却没告诉她。

　　过了几天，小李打我传呼，告诉我舟山队友们的近况，说全部人马都将从舟山撤回。小曹和小叶他们回来不久，便带领大家出差象山。小李见到我，第一句就问，住哪里？新工作找好了没？他没跟队去象山，与公司“若即若离”。

　　公司宿舍很冷清，我闷得慌，就打算去同学丽那里蹭住一晚，都已经说好了。中途我和几个同事一起去了李经理和小刘的住处，那是个老小区，摸着黑乎乎的楼梯爬上顶楼，大家都气喘吁吁的。常州的张经理和他的文秘也在，住西边，李经理和小刘住东边，两室一厅，正好。那晚，我还和他们一起用了餐。

　　到晚上七点多，丽却突然打传呼给我说，她妈妈来了，言下之意，我不能去她那儿蹭住了。之前我去过她的租住房，房间很袖珍，一张床就占去房间的三分之二。公司宿舍很远，又四下找不到其他住处，我灵光一闪想到学校的３０７寝室。我真跑了过去……那晚，睡在硬硬的床铺上，我梦见了英儿，我们在３０７寝室说笑着……

　　听说英儿在一家服装厂做财务，我忽然很想去看看她。

　　出发前，我决定辞职，从而剪断与推销“藕断丝连”的日子。获知我的打算后，小李说，是该离开了，他也快了，并说小徐近来业绩很惨。我想，做这种非正规式推销，终归不长久。经历过六个月风风雨雨、备受磨砺的日子，我几乎筋疲力尽。我的专业是银行会计，毕业不分配，没有经验，许多单位并不接纳，当时只得先“就业”。我想，要是那会儿我如愿做了文员，无非是多增添些平淡的日子罢了，惊不起一丝波澜，也品尝不到压缩版的人生况味，得不到嵌入生命的“经历就是财富”。这是后话。

　　小马后来没再打过电话，音讯全无；与小王联系过几次后，彼此“失联”了；之后一年间，跟小李联系稀疏，后来听说他从海运公司出来了，自己开了家小公司，后再未碰面；至于小徐，她当时还在公司，后来也没有消息了。

　　此后，我先后做过售后服务、会计等工作，我的生活又开始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