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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龙茶 |
□沈东海 因一次手术而拿到了一本“肢残四级”的残疾证,面对这样的人生变故,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会变得颓废的,然而对我而言并非如此,可以说我的人生因它而一点点改变。我是土生土长的镇海九龙湖人,2008年学的舞龙,舞的是龙头;2014年做了残疾人舞龙队教练;2015年开始教村里的两支舞龙队,其中一条龙———九龙湖村舞龙队,在同年九龙湖镇舞龙大赛上拿到了银奖,在不久前的2016年端午节又夺了金奖。这么多年舞龙与教舞龙,要说记忆最深刻的,还属我教的第一支残疾人舞龙队。因为,是它让我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舞龙队员,成长为一名舞龙教练,也是它带给了我许多生命中的精彩瞬间。 一场大病之后再不能当“龙头” 我是2008年学的舞龙,因身高原因,被安排在了龙头位置,因此做了四年的村龙头。到现在,我还记得第一次训练,当别人的龙还舞不起来的时候,我仗着多年打篮球练出来的身手,已将龙舞得虎虎生风,因此得到了教练的首肯。 在这四年中,我参加过很多演出与比赛,拿过优秀演员奖。最让我记忆深刻的,是第一次参加九龙湖舞龙大会。当时在十支舞龙队中,我们这支队伍被教练看好能夺冠。第一次去参加比赛,没想到遇到下雨,比到一半,延期了;等我们再次过去,领队突发奇想,想标新立异,给我们每人发了一副白手套。可能因为这个,从没有出错过的我们,出现了失误,将比赛输掉了。 之后,老队员走了大半,我成了个不折不扣的陪练。这个新手来了练两天,走了;再来个新手,往往又练不了几天。队里清一色的年轻人不见了,队伍变得残缺不全。 但我还在坚持,希望自己还能带领这支舞龙队走向巅峰时刻。只是许多事事与愿违。当我信心满满地想再冲击一次的时候,却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手术与梦想擦肩而过。 那是2012年春,清晨,在某医院,当我醒来的那一刻,一边品尝着无休止的疼痛,一边想得最多的是,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不能舞龙了。毕竟在过去,它曾是我的最爱。 住了将近两个月,出院的那天,主治医生在我的医嘱里明确写道:“三年内不能做剧烈运动。”我虽有点不服气,但能感觉到当时自己的身体确实不行了。我问他:今后我还能舞龙吗?他的回答一票否决了我的念想。 出院不久,九龙湖即将召开一年一度的舞龙大赛。村里开始有人来叫我,想请我再去舞那个最难的龙头。我想帮,但我的身体却已帮不了我自己…… 那年,是我的本命年,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拿到了一本“肢残四级”残疾证,成了一个特殊的人。闲在家的日子,心情时常低落,那是一种对生活的无助、无法自由驾驭身体,以及无法改变自己命运的无奈。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一年后,老天爷似乎还眷恋着我这个舞龙好苗子,还想再给我一次机会。许多时候,一个人不经意的一个抉择,往往改变的却是他的一生。 一个陌生人的来电 2013年底,我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他问我是不是沈东海,以前是不是舞过龙?我说:“你是派出所的吗?调查得也太清楚了。”他呵呵笑了,说他是镇海区残联里的工作人员,叫郎云龙,不是坏人。 我问他有什么事?他说他想组建一支残疾人舞龙队,想请我当教练,假如身体允许的话,到时再帮他们舞那个最难的龙头。我说我身上还有伤,连拿个热水瓶都要双手抱着,一上楼梯就开始气喘,走远路要不时坐在路上休息,让我怎么帮啊?关键的关键,让我教的还是这些人。我边说,边连连摇头。 他见我不愿意,有点泄气了,但沉默了片刻,还是很渴望地问我:“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我卖了个关子,道:“希望不是没有,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个状态,是一年前的事。这件事事关重大,我暂时无法回答,容我几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他见我没有拒绝,连连说好,还说麻烦我了。 关于这件事,我没有太高兴,毕竟出院时,医生给我的医嘱里明确写着“三年”,而那时,才过去仅仅两年不到的时间。 过了半个月,他的电话又来了,问我考虑得如何?我说想是想,只是搞这条舞龙队太难了:一个我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二个想找些能舞龙的残疾人过来很难。再说你找些缺胳膊少腿的,就算到时我想教,也教不会的。他说:“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因为我们区里有聋协组织,到时找些对此感兴趣的人过来应该不难。关键是你得先答应啊。” 我沉默了片刻,说:“那好吧,我舍命陪一次君子,但有个前提条件。”他问是不是钱?我说:“以后训练地点要定在我们九龙湖,因为我骑电瓶车时间长了,手臂要发麻。”他马上同意了。 就这样,他想在宁波搞一条残疾人舞龙队,而我想继续站在那个舞台上,两个人的梦想撞到一块,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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