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 到法国不能错过一件事,就是去大卫德先生家喝茶。 法国人亦有以茶待客之习。家乡的茶道是待客,是一种上茶,上好茶,上精品茶,上极品茶的待客之道,客随主便。法国人的茶道是问客,是一种由客人选择的待客之道,主请客选。主人问客,茶或咖啡?倘若客人选茶,主人再问,中国茶,英国茶,法国茶,印度茶,日本茶? 西方人了解中华文化,茶是一个载体,他或她读老舍的《茶馆》,那么他或她喝中国茶。据说意大利的茶馆,诗人拜伦去过,不知此茶馆可有中华元素。在法国,似乎没有茶馆。在巴黎的中餐馆,见过喝茉莉花茶、西湖龙井或碧螺春的法国人。也许如此,每来法国,旅行箱总装有不少家乡茶,待客抑或送人。一次,作客玛丽家,她用生硬的汉语问,喝中国茶如何?惊喜地看到家乡白茶与铁观音,我莫名的激动,看玛丽将沸水冲入置于茶叶的玻璃壶,隔着玻璃观茶叶慢慢地散开,叶瓣一片片张开,仿佛是“人闲桂花落”的意境,一时难分在家乡,还是在法国。去大卫德先生家,第一次选的亦是中国茶。 大卫德先生是英国人,太太是法国人。几次到他们家大都喝英国茶,大卫德先生从没介绍英国茶的文化,用何种茶具,因而我不知英国茶与法国茶的区别。只知其皆为袋泡茶,不见茶叶,只见水,不像中国茶。中国茶乃是茶叶泡过的水。原以为红茶加糖是英国茶的特色,而大卫德先生却没刻意强调。每次喝茶,大卫德先生都制作一些茶点,曲奇饼干或蛋糕。喝茶,吃茶点,是否是英国茶的特色呢?暗想过。再是茶具,几乎与喝中国茶的习惯相似,大卫德先生家的英国茶皆用瓷杯,不过中国茶的瓷杯有盖没底盘,英国茶的瓷杯是没盖有底盘,可能是后者兼具喝咖啡功能的缘故,此乃我的猜想。大卫德先生家的茶具有白底大红花杯碟、金黄素花套瓷杯,一次一款。大卫德太太说,茶具是他们的祖辈用过的东西,“年纪”差不多皆比他俩大。太巧了,我说,我们的餐具或茶具也有我的祖辈用过的东西。 这次的下午茶,大卫德先生选用白瓷嵌镶金线大口杯,一把金线勾勒的鼓型壶,隐约可见壶内的茶水;自制的果仁、奶油、巧克力三色饼干,置于蓝花浅盆上;还有一缸酸果,像家乡红枣似的酸果亦是大卫德先生自制,说是采自他家乡村别墅的野果。 喝下午茶的这一年,大卫德先生退休了。似乎与家乡的夕阳红发挥余热一样,大卫德先生不肯赋闲,加入了法国的阅读协会,作为志愿者,大卫德先生每星期几次,要到贝城小学给小朋友讲故事。 讲故事?我好奇地问。这一问,竟引出大卫德先生的一个故事。这是一个芬兰小朋友奥特索捐一棵树的故事。奥特索在动物园见到一只无精打采的熊,心想,若有一棵可以攀爬的树,说不定它会快乐起来。于是打定主意要捐一棵树给动物园。在暑假,奥特索从森林里采集浆果,并在祖母的协助下做了400瓶果汁。将果汁卖得200欧元,买树捐树实现了心愿。大卫德先生说,小朋友是天真可爱的调皮鬼,他们往往会从故事或童话中找到自己崇拜的偶像。偶像的言行举止影响着一个人童年的价值,这价值决定一生的精神走向和心灵格局。 这不是启蒙教育的理念?与家乡“三岁意见看到老”说法多么的相似。我们喝着下午茶,聊到讲故事的话题,我告诉大卫德夫妇,我是听着外婆讲故事长大的。喝下午茶,又一次“人闲桂花落”般的轻松,闲谈间,大卫德先生从书房里捧来他讲故事的读本,有《艾玛生日郊游的惊喜》,有《野外树林》,还有《祖母》《祖父》《庆典歌曲》十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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