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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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09月13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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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和他的母亲

  □碧水

  

  认识尼克是从吃水果开始的。尼克吃苹果或梨子,不吐皮亦不留果芯,只留果柄与果籽;尼克吃香蕉,吃完香蕉也不扔香蕉皮。那焦黄的皮常被捏得变黑,也不曾放下,直至离开而随手丢入垃圾筒。儿子说,尼克是他碰到的法国人中最老实的一个。

  小伙子们讨论买电视机的那天,尼克默默地听大家的热议,不发表一言一词。大家出门乘车去电子商场,他默默地随后。大家出门右拐走向车站,他仍没开腔。走到拐入大路之时,尼克才慢吞吞地轻声说:“车停在后面。”

  “啊,尼克,你驾车来的?”

  “怎么不早说呢?害得大家多走冤枉路。”大家埋怨尼克。

  尼克吐吐舌头,使劲搓着两手,只是轻轻地答了句:“你们又没问。”

  边说边走一段南辕北辙的路,我看着尼克那宽厚的背影,咀嚼着儿子的话。之后,小伙子们要么一起打篮球,要么一起走跳棋,无论打球还是下棋,尼克总居末位,就连吃饭也是最慢的一个。而尼克亦无所谓,不是吐吐舌头,就是嘻嘻一笑,末了搓搓双手。有一次,尼克给我们送来一锅猪蹄鸡肉,是他母亲的厨艺。像家乡送快递人那般,站在门口,不同的是,尼克不停搓手。

  儿子讲了不少尼克和他母亲的故事,大多是送吃或去尼克家过节的事儿。一天,在丽达拉超市,迎面碰到一妇女,双方皆以“你好”打招呼。在法国,近距离迎面相遇,无论面熟或陌生,无论男女或老幼,大多会互相问好地打招呼。而这位法国妇女,伫立,凝视我。我亦似曾相识般凝视她。不约而同各自说了人名。我说尼克,她说我儿子的名字。接着,我俩异口同声,说了母亲的世界音———“Mama”,大笑,继而行贴面礼。彼此的交流戛然而止,儿子不在,我们的中法对话有障碍。不过,戏剧般地初见尼克母亲,按家乡的说法,此乃是缘分。

  之后,常遇尼克母亲,有预约的抑或偶遇。尼克母亲一如以前请儿子作客那般常约我们去她家作客,有时还安排让我了解法国文化的内容,比如参观奶酪制造工厂,或去小镇的朋友家,每次回来,她大多会让尼克送我们回来。偶尔让我们自回,她会一遍又一遍重复“抱歉”一词。她的抱歉原来是要送女儿去学舞蹈。

  我们相聚,尼克母亲不断鼓励其幺子与我们英语对话,鼓励女儿表演新学的舞姿,有次还专门送我四张其女的倩影,其中两张是舞蹈动作。新年后的一次邀请我们作客,酒醉饭饱之后,尼克母亲带我们参观她的家———她和四个儿女的居室,边走边说,接受任何问题的询问。早听儿子说她是个单身母亲,我没问她的隐私。这位单身母亲,早年离开家乡拖儿带女来到贝城,只想给自己与儿女们更多的就业机会和更美好的前程。谈着谈着,便打趣让我们做红娘,帮她介绍中国丈夫。这就是喜爱中国的尼克母亲。

  因为喜爱中国,尼克母亲要学汉语;因为喜爱中国,尼克母亲买《三国漫画》之类的读本。有一次,尼克母亲收起笑容,神秘兮兮地说,家里在筹备大喜事。继而,向我们展示了像婚纱一样洁白的长裙。误以为她找到了如意郎君,要结婚。其实是她女儿的喜事。白裙是条150多年前缝制的圣裙,她专门买的,是女儿参加入教仪式时穿的礼裙。这天尼克母亲还问我是否会包中国春卷?她拟用中国春卷来招待出席女儿入教仪式的宾客。

  多美妙的设想。后来,我选用中国香姑、黑木耳、笋干等,按家乡的口味炒一盒春卷馅,专门去尼克家,足足包了四大盘的中国春卷。此不关乎任何仪式,而关乎一个母亲的心,一个法国母亲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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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