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 没有乞丐的城市是不真实的。巴黎有乞丐,七年前第一次去法国,在里昂火车站候车时就遇见一个。是个衣装邋遢的男人,走到跟前,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见我漠然,从裤兜摸出欧元角子示意。啊,是乞丐。 贝桑松也有乞丐,第一次遇上的是在古城大街,是个席地而坐的乞讨男人,那人手牵狗绳,对来往者皆咕噜一番。偶见行人与其对话;亦见行人蹲下,向其的帽子放角子。之后进城,差不多同一地点,都会遇见那个牵狗的乞丐。 有天傍晚,去玛丽露易路的卡西诺超市买东西,碰到一起买东西的青年顾客仨,两男一女。他或她买的食品有棒子面包、吐司面包、胡萝卜丝、一箱啤酒,还有一外包装标有狗图的花塑料袋,结账付款时,只见一男青年从一布袋倒出一堆角子,数了一些角子递给收银员,旋悄然离去。我走出超市,再见他们仨。见一人在牵栓于超市门外铁柱上的狗,狗有三条,两大一小。一人在看电脑小票,还有一人往背包装食品。之后,在古城的街头或玛丽露易路附近,又多次遇到他们和他们的狗,他们或席地行乞,或喂狗逗狗,言行皆如常人,没有丁点的自卑。最近一次遇到的还是在卡西诺超市门口,牵狗的男青年席地而坐,阅读书籍,三条狗匍匐身边,注视进进出出的人们。男青年的跟前放一顶帽子,帽兜内有不少角子。购物出门,见那青年乞丐与人交谈,一脸的谈笑风生。这些乞丐是否像家乡谚语中的那种乞丐———“三年穷要饭,给个皇帝也不换”呢?如果让这些乞丐突然发大财,他们是否会面临“小鬼发财如受罪”的困惑呢?后在同一地点,见到一白人男子蹲在乞丐跟前,从一购物袋拿出一袋面包,说一句,乞丐接过面包;又拿出一袋炒饭,说一句,乞丐接过炒饭;继拿出一次性餐盘,说一句,乞丐接过餐盘……一盒胡萝卜丝、一袋番茄、数十样的物品,白人男子的购物袋内物品一一转移到乞丐的购物袋里。那乞丐是个新面孔,跟前放一块瓦仑纸,上书难民字样。此情此景,我联想起儿时母亲施舍乞丐一事。上世纪70年代初,老墙门来了黄河水灾的逃难乞丐,母亲将刚煎的暴盐带鱼与出锅的一大碗米饭放入他的铝盒。要知道,那时的暴盐带鱼实为佳肴,因鲜鱼是节日凭卡定量购买,粮食则是每人定量凭票供应。 贝城的乞丐多与狗做伴,且多在固定地点行乞,很少遇到像里昂火车站那样的流动乞丐。不过,游西特拉城堡时遇到一个,那是在斯丹达尔的《红与黑》中描写的黑门附近,半路杀出流动乞丐。其实我是看到那人手里的角子才明白其在说什么。在街头,偶尔还能碰到散发酒味、眼光呆滞的男人,那是酒鬼乞丐。一次,在5路公交车上,碰到一对成年男女拎、抱、推(婴儿车)四个孩子,这对成年男女似曾面熟。后在老佛爷店东门的街上,见到行乞的男人,原来这对成年男女亦以乞讨为生。不过每次见那男或那女,从未见他或她带一子半女。这让我想起评书艺术家刘兰芳先生对一怀抱孩子行乞女人说过的一句话。几年前,在家乡接待刘先生参加“送欢乐下基层”时,从飞机场至下榻的金港大酒店,路经东门口的四岔路口遇红灯,车窗外走来一女乞丐。女乞丐怀抱孩子,隔着车窗乞讨。刘先生摇下车窗,给女乞丐10元钱,随后,语气沉重地说:“这孩子的一生让你给毁了。”不知女乞丐是否听到,我们车上的人听得真真切切,此情此景定格在记忆中。在贝城,我没有看到拖儿带女的乞丐,没有看到肢体残疾的乞丐,更没有见过未成年人的乞丐。 构思《乞丐》,实在是赞同乔治·奥威尔的观点———作为社会的一分子,乞丐不见得就比其他人逊色。事实上,我们的周围还有不是乞丐实与乞丐类似的寄生虫,有些人虽不是乞丐却会以类似乞丐的言行抑或胜过乞丐的言行去乞讨,以求得生存或者是为了更光鲜的生存。这是值得深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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