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丽

　　由于对水的向往和恐惧与生俱来，我对游泳的态度也是爱恨交织。

　　小时候，哥哥和他的伙伴经常到村里的一个水库游泳，我有时也会跟着去。看着他们一个个下到水里快乐地嬉戏，或作“狗刨”状，或扎个猛子显显本事，让我的心直痒痒。可是每当水刚没到我的小腿肚的时候，我就不敢往深处多走一步了。并不是水库在我眼里是那样深不见底、神秘莫测，而是因为我总觉得水底深处潜伏着非常恐怖的庞大生物。在我的潜意识里，那个庞大的生物应该是一条巨蟒，它会在我下水的时候在我身旁悄无声息地游来游去，甚至会不小心将它那冰凉光滑的身子摩擦到我的皮肤。或者，干脆毫不客气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我吞了下去。

　　这种可怕的想法根深蒂固，任何看不到底的水都会让我害怕。小时候家里洗衣服的水槽是用水泥砌成的，当水槽里放满了水，就看不到水槽的底了。这让我洗衣服的时候几乎是从头到尾都揪着心，生怕在把衣服放到水里搓洗的时候，会有小蛇突然咬到我的手。

　　即便如此，我对游泳的向往却从未停止过。我经常想象在水中畅游是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当身体破开水的阻力向前滑行，那感觉应该像鱼儿一样的自在吧？当掌握各种泳姿并在水中熟练变换，那感觉应该是人水合一般的畅快吧？

　　带着这个向往，我在宁波求学的时候迎来了游泳的第一次体验，那感觉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那是一次盛夏的体育课，天气非常热，老师领我们到学校的游泳馆上游泳课。因为一起下水的同学很多，加上游泳池的水清澈见底，我对水的恐惧荡然无存。当我踏着台阶下到泳池里，生平第一次体验到水没到我胸口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陌生。我感受到水强有力的包围，胸口有点闷，呼吸有些吃力。

　　在老师的指导下，我鼓足了勇气才捏着鼻子把脑袋沉到水下，完成了第一次的水下屏气。我感受到了水的强大浮力，我必须抓着池壁上的扶手才能保证自己的头不浮出水面。接下来练滑行。我紧张极了！我深吸一口气，刚打算蹬腿，马上就泄气了。再深呼吸再泄气，反复了好几次，还是没有胆量走出这一步。最后，我的胸中陡然生出一股视死如归的豪情，脚用力一蹬池壁……哇！我能滑行了！尽管是那么一小段距离，也让我兴奋无比。最后老师用手托起我们的身体，让我们练习游泳的动作。我依赖老师的托举，在水里又是用手划，又是用脚蹬，开心得几乎以为自己会游泳了呢！

　　后来，我慢慢掌握了蛙泳，尽管姿势不怎么标准，但我却很享受这种感觉，借用洪荒少女的话说是“我很满意！”。

　　曾经有一年冬天我也在游泳馆游泳。冬天去游泳的人不多，有时偌大一个泳池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由于是温水，水气在房顶凝结成水珠，间或滴落下来几颗，在水面上砸出清脆的嘀嗒声，让整个游泳池越发显得空旷，儿时根深蒂固的恐惧再次将我包围。我一边游，一边四下里张望，非常担心有条巨蟒突然从某个地方冒出来向我扑来。我一紧张，就乱了阵脚，差点呛到水。

　　到了夏天，游泳池里人满为患，关于巨蟒的恐惧是没有了，可是在如此拥挤的池子里，连舒展一下双臂都有可能碰到别人，还能指望游个痛快么？

　　再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再也没有去游泳了。但是心里不时向往之。

　　人生总是会有那么多矛盾和遗憾，就像游泳，总是让我又爱又恨。这就是人生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