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宸 向晚的时候,走在回家路上,无意间看到路边停有出售各种花卉草木的摊子。我一眼望过去,看中了隐在其间的一盆盆秋菊。所谓“季秋之月,菊有黄华”,时令到此,那花倒也真是徐徐开到了一派肥硕盛大、花盘如盖的模样。摊主是何等伶俐的生意人,看我叹羡的眼神,就明白心中对此花有意,于是开始向我推荐一盆富丽妖娆的波斯菊。那盆花的花形甚为齐整,花瓣丝丝缕缕,显得瘦长而多韵味,像一位刚烫过发的异域女子,万千风情,藏而不露,却在那一绺绺弯曲里自然荡漾出无言的情谊来。 记得以前在乡下的路边玩耍,常见荒野上长出来的一些野菊花。但它们似乎一律是弱不禁风的,只要山风呼呼一吹,那枝叶便匍匐倒地。至于花朵,也小小的,很瘦很弱的样子。可就是这样并不怎么起眼的山乡野菊,到了霜降以后,会蓦地增长出一股气势,并纷纷抬起头来,叫人不得不被这漫山遍野的野菊惊艳。它们在山坡上汪洋恣肆地绽放,风来紧也不怕,成片起伏摇曳,铺成锦绣,美得无法无天。而我们这些小女孩跑过这里,势必要采摘上几朵,一边相互嬉戏,一边你帮我、我帮你地将一份俏丽斜插于鬓边,然后对着小池塘里面的水,侧脸映照,觉得自己在霎时间就添了莫名的美。 而村里面的人,别看没读过屈原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和李易安的“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却都知道可用菊花烹饪菜肴调制羹汤,以为美食。而且那些上了年纪的村人还会花心思费时间,将菊花的花瓣一一收拾起来,晒干,然后缝合进布套里,做成“菊花枕”,据说这种枕头颇能叫那些睡眠质量不佳的老人获得整夜的安眠。 我知道眼前的菊花不是山间的,也不生长于竹篱茅舍之旁,而是人工培植而成。我还仔细看了:花儿扎根的盆里泥土稀薄,有几株简直叫我怀疑把它搬回家后,它是否能依仗这些连根须都掩不住的泥土存活生衍。许是那摊主看出了我眼中流露的怜惜,笑道:“你放心,这花极为耐寒,又易生长,别看它根部的泥土不多,但绝对能养活,我多年养菊,犯不着蒙你呀!” 于是最后还是开开心心择了两盆菊花回去了。其实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菊的隐逸,不说高洁无尘吧,光说菊的气质里,清雅之余还有一股乡野气,更使其比别的花具有雅俗共赏的妙处。极欣赏北宋黄庭坚的一首《鹧鸪天·黄菊枝头》:“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若是近期里出外赏菊,定是要喝上点小酒的,如此随菊雅逸,随菊疏狂,也是人生一大难得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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