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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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2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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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收小记

  □沈东海

  

  又是一年秋天,又是一个秋收的季节。

  上周末,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聊起秋收,父亲说前阵子刮了阵台风,把田里的稻子都吹倒了,今年他打算用人力收割。姐姐和姐夫听了表示不同意,觉得父亲都一把年纪了,做这种事出力不讨好。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其实我赞成后者,毕竟人和机器比不了。只是我了解父亲的脾气———认准的事,谁也改变不了。若真到了那一天,自己就当是去体验一次秋收的生活。这么想想,就不去和他计较了。

  前几日中午,有事去了趟家,途中路过稻田,不知父亲又在那忙活什么。那场台风过后,父亲为了防止稻子进一步倒伏,在稻田的外围圈了一根绳子,远远望去,就像是给稻子系了根裤腰带似的。家里除去租掉的田,就剩下这块一亩不到的地了。我们一家三口一年的口粮,全产自这里,竟然也够了。这得归功于“水稻之父”袁隆平,当然也离不开勤劳的父亲。

  时间像一台灌浆的机器,瘪下去的是日历,沉甸甸的是稻子。稻子倒得更厉害,就像裤腰带束缚不住要大起来的肚子。父亲田里去得更勤,只是扶了这把,倒了那片。一片片垂头丧气的稻子,像打了败仗的军队,怎么挽救都显得无济于事。父亲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奈地选择了放弃。恨恨地说几天后要用镰刀,好好地收拾这些腰杆挺不直的东西。我明白他的意思,这年头干这种事,容易被人笑话,我也猜不透他是什么意思。心里老想着:父亲为什么要跟倒地的稻子过不去。

  今天早上,父亲拿出了几把已经锈迹斑斑的镰刀,在磨刀石上打磨。那些闲置了几年的“老家伙”,现在又都一个个给搬了出来。父亲摸摸这个,转转那个。虽然都很老了,但还都是好的。父亲说:“别看这些东西老,新出来的未必有它们好。”这个我承认,比如说人,现在的年轻人干农活,总胜不了父辈。父亲拍拍这个说:“今天这个总算是又能派上用场了,当初没白把它救活。”他指的是扬谷子的排风扇,前几年坏了让我带去找人修好的。当时那个修电动机的老师傅边修边嘀咕:“别人好的都当烂铁卖掉了,你倒好,年纪轻轻的竟然还花大价钱来修。”那天新盘的铜线外加两个轴承,花了我将近一百元。师傅说:“买个新的也就这个价,虽然质量没这个好,只是放在你家里还能派上啥用场?”我只能讪讪地笑笑,父命不可违,就当它是个摆设吧。想起这些,我就觉得好笑,没想到这老东西今天还真要派上大用场了。

  太阳从大地上升起来的时候,两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也终于下地开镰了。姐姐外嫁了,我这个儿子要赶着去上班,土地终归还是两位老人的。在这个小村庄,岁月和土地都未变,只是人和跟随了人一辈子的家伙都苍老了。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整个白天我都感到惶惶不安,我不知道田里的老父亲把它们收拾得怎样了。姐姐发短信告诉我过几天要下雨了,问我稻子割进了没有,还让我转告母亲,晒谷子的时候要摊薄一点。等我下班回家,田里就剩下几十个站岗放哨的稻草人了,谷子晒在稻田附近的一条水泥路上,父亲和母亲正忙活着。秋日的夜来得特别急,转眼就黑了。一家人披着夜色,把谷子拉回了家。一数,竟然有满满的十二袋,奶奶看了赞赏地说:“这么点田,倒地的稻子竟然还能收这么多。”父亲笑道:“若叫收割机来收,那就没这么多了,少个一两百斤是看不出来的。”

  我现在才明白父亲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尝过饥饿是什么滋味的父亲,懂得粮食对于人的重要。这是上天对人的馈赠,也是自然对人的恩赐。虽然现在的很多人已不这么觉得。因为他们从没有尝过粗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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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