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5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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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0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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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长发及肩

  □蒋静波

  

  我是个不会打理自己的又笨又懒的女子,就拿我的头发来说,近20年来,最经典的形象便是那头俗称“鸡笼门头”雅称“学生头”的短发。一些朋友甚至对我说,你若将头发翻个花样,我就服了你。

  几年前,女儿翻看我年轻时的照片,见到我长发及肩的模样,不觉一愣:“哎呀妈妈,你也有过长发飘飘的时代?长发的你比如今要美多了。”从此,她三番五次央求我养长发,还买来了头花,叫我养长头发后作发饰。美丽的头花,恰似一枚投向心湖的石子,在我心底漾起了涟漪。

  学龄前后,我曾是一个扎着两根长辫的女孩。早上,我一端起饭碗,奶奶就为我梳头,先用透明玻璃丝在我头顶上扎两根冲天辫,然后再编成麻花辫,边编边自语:“罪过,介小人头发介多,营养都给头发吃掉了。”末了,奶奶会在辫子上端扎一对塑料制的红玫瑰。春天里,山上摘来的映山红,会盛开在我的辫子上,引得蜂蝶追逐。当我蹦跳着来到学校,头上便只剩下花梗了。若有调皮的男生来抓辫子,或是指着辫子说着“头发辫子翘一翘,问侬老公要不要”之类粗俗的俚语,我就猛甩一下头,辫子即刻化作鞭子,毫不迟疑地打在捣蛋鬼的头上。

  那时最痛苦的事是妈妈给我洗头。一听说洗头,我就拔腿而跑,像是要杀头似的。要是不幸被抓住,我只能落得个仰躺在桌上的下场,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羊羔。急躁的妈妈总是毫不迟疑地将用水打湿后打了结的头发一梳到底,疼得我嚎叫不止,眼泪化作倾盆雨。

  后来,奶奶生病了,妈妈又到奉化城里工作。没几天,父亲终究没有耐心为我打理头发,便拿起剪刀“咔嚓”一下,将长辫剪成了三寸长的羊角辫。刚学扎辫子时,我常将羊角辫扎得一高一低,“头路”弯曲似蚯蚓,常惹同学笑话。

  初中时,我在电视剧中见到一位美丽的卷发姑娘,心生羡慕。要是自己的头发也能卷一点该多好。终于,我计上心来,将火钳用火煨红,先拿妹妹的头发作试验:用火钳夹住她的头发向里一弯,随着“嗞”的一声,头发上升起了一缕轻烟,同时又飘出了一股焦味。松开火钳,惊的是那缕头发真的卷了,恼的是变得焦黄。屡试几次,得出了经验,只要火钳不煨得太热,便能使头发不焦,但黄是必然的,且每一缕头发卷的方向不一,反而凌乱。再说,用这种方式烫发危机四伏,若是火钳碰到了皮肉,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姐妹俩拿剪刀偷偷将对方焦黄的卷发剪掉后,再也没有重蹈覆辙。

  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到奉化城里玩,路过理发店,看到几个姑娘正在烫头发,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两个小时后,我得意扬扬地回到家。父母看到我头上仿佛直立着成百只长柄螺蛳似的“爆炸头”时,惊得张开了嘴巴一时难以闭拢。最终的结局可想而知,几天后,我的“爆炸头”华丽转身为“爷叔头”。

  在无病呻吟的青春岁月里,头发也不幸沦为我发泄情绪的对象。记得那年深秋夜,我满怀惆怅,在自己的小照背面题了几句:“几曾幽梦里,寒风吹东西。轻把门窗闭,再将乱丝理。”第二天,毅然剪去了青丝。此后,在短发复长发、长发复短发的变幻中,匆匆度过了青春时光。

  十几年前,街上流行起染发的潮流,爱美的女子将头发染得或红或黄或棕。自从妹妹染了棕发后,多次揶揄我的头发黑又直,言下之意是太土。我爽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乌发染成棕红色,再烫一个前反翘后波浪式发型。这下博得了许多人的赞美,洋气!只是,发觉镜中的自己已非心中的模样。而且,每天早上头发东翘西翘,凌乱不堪,若不用清水、摩丝加以安抚,就像一个疯婆子。最后,一剪了之,任之乌黑,任之直挺,任之土得掉渣。从此,我完全失去打理头发的兴趣,长了就剪,落得干净清闲。

  从童年、少年、青年到中年的时光,就是头发长了剪、剪了长,或烫了剪、剪了烫反反复复的过程吧。年轻的女儿,怎知人到中年的我即使长发飘飘,也难再现青春的风采。为了女儿的心愿,也许,明日我将养起长发。但愿待我长发及肩,尚能黑亮如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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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