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丽宏 那年,我从县城调到乡下,生活的变迁让人手忙脚乱。抓狂的不只是人,我的猫狗,也会感觉到我的郁闷和彷徨吧。 但在相同的境遇里,猫狗表现迥异,遇假日回城,小狗球球一见车门打开,不待召唤,嗖嗖飞奔而来,嘣的一声跳上车,安静卧下,一副你到哪儿我到哪儿的笃定忠诚。我的猫呢?任你千呼万唤,它只侧头淡淡看你一眼,而后,有模有样地扬长而去。我们左堵右截,将它押送上车。它窜上窜下,左看右看,充满焦躁不安,好似要奔赴末日。 终于,一个傍晚,我的猫踱着步子威风凛凛地从我家墙头消失。从此,一去无踪。 也许,猫心难懂,我从来没有接近它的心。也许,它冷我的原因,本就在我,你自内心喧嚷,何以能住下生灵? 后来读了几则文人和猫的逸事,让我动心。 画家丰子恺把自己的白猫“阿咪”当兄弟。他在散文《阿咪》中写道:“女儿最喜欢它。有时她正在写稿,忽然猫伯伯跳上书桌来,面对着她。端端正正地坐在稿纸上了。她不忍驱逐,就放下了笔,和它玩耍一会。有时它竟盘拢身体,就在稿纸上睡觉了,身体仿佛一堆牛粪,正好装满了一张稿纸。” 齐白石爱猫甚于爱其他。作画时,他右手边是笔墨纸砚,左手边是猫,猫倚着大师的手,慢慢就睡着了。齐大师画里各种猫,便来自他的手边案上。 巅峰级的画家,也对猫喜爱有加。据说2006年,毕加索的《多拉·马尔与猫》在纽约苏富比拍出了9520万美元,改写了“世界上最昂贵的十幅名画”的排序。毕加索很喜欢猫,他当年第一次开展览时的餐厅现在仍然开着,就叫“4cats”,四只猫。 我似有所悟,猫心有感应,它似乎是人心的映射。 不久前,女儿从马路边领回一只流浪猫,弱弱的,巴掌大小。初来乍到,它歪着头,用一对玻璃珠眼睛愣愣地看我。弱小者最能唤起人的怜爱,我安排它住下,顺口叫它“咪咪”。心想,以后走还是留,还要请君自便。 跟人一样,猫各有性。这只猫叫起来嗲嗲的,像小孩撒娇。没多久,它就默认了我给它的名号。它是那种听到自己的名字会扭头望过来的聪明猫,还颇有点儿小心眼:吃饱喝足时,听到呼唤,眯眼蹙额不耐烦,只甩甩尾巴作答;饿极时,一听召呼便“哎———”的一声疾叫,迅速滚到你脚边,还要熊抱住你的腿,眼神里充满渴望。 它让我相信,猫跟人一样,有自己的情绪和感情羁绊。静下来,它常前爪支地,蹲在我脚边,跟我一起专注看电视。电视里很喧嚣,人跟猫却都很安静,像静物画。我吃饭,它在一边待不住,企图一起分享;被呵斥后,好奇地“站”起身子,搜寻桌几上的食物,伸前爪,一下一下拨拉骨头给自己吃。 我出门学习归来,发现给它备的食物它一点没动。我一开门,它一声疾呼,有久别的惊喜;跃我脚边,攻击猎物一样,狠狠撞了我几下。那举动,像发嗔使性子。 猫心傲娇,想起一个观点,号召女人做猫型女:爱他,却有自己的自由,随时可以抽身而去;愤怒时,有小爪子;撒娇时,有依偎的柔软的身躯;终生会迷恋檐下滴雨的声音,或者追逐一只过路的蝶。她的灵魂,是博物馆角落里的一朵雏菊。 我非常认可,猫心自由。我还真真切切感觉到:安静下来的心,可以轻松触摸到大自然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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