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宸 时令到了岁暮天寒的闭藏期。百花渐渐凋零,似乎一时间没有什么芳华可供人们欣赏了。其实不然,不少耐寒的花儿不仅依然绽放,而且一如元代大戏剧家关汉卿所说“傲骨奇枝斗霜雪”,竟比那些春花秋草显得更加清逸妍雅,风骨幽然。 冬天的花中,能够持续开上几个月的,当数山茶。爱国诗人陆游就赞它是:“雪里开花到春晚。世间耐久孰如君?”山茶的学名叫“曼陀罗”。它的树较高,叶子和木樨的差不多,比较坚硬,表面为深绿色,背面呈浅碧。山茶开得早的,在前一年九月就见花挺枝了,晚的要到次年二月方才“犹抱琵琶半遮面”地出来。此花种类繁多,我曾在温州一带看到过一种色彩极为艳丽的山茶,却是以白粉色为芯、大红色为花盘,名为“鹤顶红”。苏杭一带的山茶花有种“焦萼白”,香味浓郁,花色洁白,也算得上是稀罕品种。早些年,笔者在家中也种植过山茶,乃高一两尺的盆栽,放在阳台上,偶尔也移至室内,到底觉得秀美可人,颇值得观赏。其实之所以选择养这种花,主要还是看中了山茶好侍弄,无论在春日或腊月,嫁接移种,成活率都挺高。 虎刺属于小灌木,也有人把它叫作“寿庭木”。整株植物本身高度只有两三尺,适宜生长于我们江南的阴湿土壤中。不过种植虎刺最好的泥土是山泥,灌溉可选用冷的茶汁,这样的话,虎刺会长得比较茂密。古代的文人雅士爱将虎刺分栽于盆中,作为冬日书斋里的清供。虎刺状如其名———叶子上长有小刺,结的果实呈绿色,入冬后才渐渐泛红,成为圆粒状,仿佛珊瑚,圆溜溜红艳艳,很是可爱逗人。 还有人们熟悉的迎春花儿,茎竿纤细,延长如蔓。花是明丽的鹅黄,六瓣花瓣,非常纤巧。一般是先叶子后花朵,对节着生出一些小枝杈,一枝生三叶,显示出自然界生物的规律有序性。迎春花花叶均小,若是一簇,并不怎么起眼。但我有时候坐车经过某地,偶尔发现有整排的迎春花迎风浅笑,便觉得这柔弱娇小的花儿其实也能开出独特的气势来! 寒天里,特别亮眼的还有一种叫做“象牙红”的花。此花在我国的《群芳谱》中并无记载,所以可能是外来品种。之所以名曰“象牙红”,是因为状似象牙,又是殷红色。若是在雪天里看见象牙红,红白相衬,格外清目悦心。我们看西方的电视剧里面,这种植物一般会被选在圣诞节里作为点缀品。 冬天最常见的花还有蜡梅。蜡梅、水仙和天竹,互为岁寒清伴。若从植物形态而论,梅花与水仙自然更胜天竹。梅花幽香阵阵,从冬至到春分皆能保持清韵不改。花色以红、白两色为主。听见多识广的朋友说,梅花还有绿色的,我却无缘得见过。只记得苏州沧浪亭的可园内有一株著名的梅花,是爱好园艺的周瘦鹃先生生前亲手种植,此花高及人肩,花型、枝型都出奇的好。梅花的命名也蛮有意思的,它居然可以以朝代命名,如宋梅、隋梅、唐梅等,从这些名字里可看出,梅花的种植、生长在我国可谓历史悠久。前人有“梅花小寿一千年”的诗句,看来不是虚言。 至于水仙,每年我都会托友人从上海崇明一带寄几个花头过来。这种花最是清雅宜人,它花态轻盈,茎鳞细长,叶脉并行,叶片厚健。花姿有杯盏形、茗碗形、喇叭形等多种,各色不一,均别有妙处。不知是不是因为水仙的花名中含了个“仙”字的缘故,历代文人墨客在将其进行拟人化的描写时,除了赞誉它凌寒开放的坚韧性格外,还会把它视为是一种带有袅袅仙气的奇花。黄庭坚就说“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沈为骨玉为肌。暗香已压酴醾倒,只比寒梅无好枝”。他觉得水仙只凭一碟清波便能开花吐蕊,绝非凡品。黄庭坚爱水仙也是出了名的。有一次,黄的好友刘邦直送来几枝水仙,诗人赏花后才情勃发,赞道:“得水能仙天与奇,寒香寂寞动冰肌。仙风道骨今谁有?淡扫蛾眉簪一枝。”其实,持有水仙乃是从天界落入凡间观点的不止黄庭坚一人,秋瑾也有诗云:“洛浦凌波女,临风倦眼开。瓣疑呈平盏,根是谪瑶台……”不过,民间百姓好像更信奉水仙是一种祥瑞之花。据说要是有缘遇着一株花色罕见(如浅绛或淡蓝)的水仙,便是大大的吉兆!而其实,即便撇开上述文化意蕴,只一般的水仙,也有极高的审美价值。它花似玉盏,洁白袅娜,叶片欣长,婷婷不折,整株花卉于霜洁中透出古雅情味,放在冬日书房的案头,使人观之,便能心生冰清玉粹、冷韵绪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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