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标题导航
dlrb
 
2017年03月21日 星期二  
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蒿菜青 榆钱鲜

    □郭杰

    经过蓬莱菜场前的糕点店,就能看见面案上摊放整齐的绿麻糍,散着糯米和松花粉的清新香味。有时叫店家剪下一块买回家,切成小块在铁锅里用油煎软蘸红糖吃。连一向饮食挑剔的母亲也对这种糯糯的青绿吃食青睐有加,吃得津津有味。

    今年春节,朋友送来一些自家做的青糍,吃起来口味更醇正。问起制作过程,说青蒿是老妈从山上或田野里采下来的,清晨冒着山里的凉气,踏着草间清冽的露水,细细寻觅采摘。因为现在采的人多,野蓬蒿的芳踪难觅,常常走了一个时辰,篮子里才装了不足半腰。回到家把蓬蒿摊开,摘、洗、剁、煮,再揉到糯米面里。于是想起菜场糕点店店主加工制作青糍的情形,嫩绿的蒿菜经过收拾清洗后入锅煮,均匀搅拌进面里。蒸熟放到案板上用手慢慢地摊开,否则破坏了麻糍的筋性,吃起来就没了嚼头。撒上松花粉,用擀面杖擀开,切成合适的长条,经过一顿折腾才大功告成,碧绿色的糕点美食就做成了。

    朋友说,这种民间传统的麻糍是用纯糯米做成的。她妈妈先把糯米用水泡一个晚上,待胀足后淘尽沥干蒸熟。捣麻糍可是一项讲究技巧的重体力活儿,把蒸熟的糯米饭捣碎成粉状,最后变成筋道软稠的麻糍全在于捣的功夫。捣熟糯米饭一般由家里的男劳力来完成,米饭倒进石臼中,放入适量煮烂的蓬蒿,哥哥开始抡锤捣。每锤一下,一旁的父亲便瞅准空隙翻一下。要配合得相当默契,才确保不会捣到揉面人的手。用来捣麻糍的捣杵有十几斤重,一臼麻糍也有十几斤,所以做一会儿两人得调换个位置歇歇手。

    江南四月芳菲尽,可在千水之隔的我的老家黑龙江才刚开启万物复苏的景象。老同学在群里晒外出游玩时在农家客栈聚餐的照片,那黄黄的玉米面窝窝头上露出的翠绿叶片,分明是榆树钱儿呢。北周文学家臾信有诗云:“桃花颜色好如马,榆英新开巧似钱”。眼前一下子呈现出高大榆树枝丫上结满肥嘟嘟的葱绿色的种子,那光景有如梅花绽放枝头闹春。

    早年一到春天,各家都纷纷到野外采野菜回来吃,以填补蔬菜没成熟上市的空当。榆钱是榆树的种子,圆形纽扣般大,薄如纸,中间有个小小的凸起,样子像铜钱,故得名。据说榆钱还能用来炮制美酒,可百姓有自己的一套吃法。城南的大佛寺有广阔的树林,是顽皮孩子的天堂。隔壁胖刘娘的两个儿子旭明旭光放学带上我们姐弟俩直奔榆树林,旭明猴子般灵巧噌噌爬上树,大把捊肥厚的榆钱往嘴里塞。吃够了就劈下来往地上扔,我们几个在底下赶紧品春鲜,那味道鲜嫩脆甜。榆钱捡进口袋带回家,胖刘娘把它漂洗过掺进和好的玉米面里,放一点儿盐,做成窝头,发糕上锅蒸,或在铁锅边上贴一圈大饼子。于是,左邻右舍的小孩子手拿玉米面榆钱饽饽到处跑。

    要说吃榆钱的花样多还数和我家同幢最东边的梁疯子。梁疯子是梁叔的妻子,原本模样个头身材没得挑,精神病不犯时她跟正常人没啥两样,变着法把榆钱加工成饽饽和粥饭,而且蒸、炒、炸、放糖凉拌、做菜包馅全来。榆钱食品做好摆在炕桌上,孩子们一进家门手都顾不上洗抄起就吃。疯娘倒也慈爱,在一旁格格笑着看,俊俏的眉眼把脸绽成一朵花。梁叔可是个才华横溢的人,手巧脑子灵,不仅会做木匠钳工很多手艺活,钓鱼打猎也在行,这使得家人隔三岔五有口福享受野味。更让人叫绝的是画画的本事,亲眼看见他不用临摹也不打草稿,直接用颜料在桌面上几笔勾画出两只生动逼真的凤凰牡丹图。难怪相貌一点不起眼的他竟娶了个大美人,至于他妻子后来受过什么刺激患了精神病就不得而知了。

    能享受榆钱美食的时日很短,五月嫩绿的钱儿还挂在枝梢,没十天半月就变黄在空中摇曳飘零了。成熟的榆钱可入药治多种病,学校每年都让学生去采集然后回收。课后就抓紧时间到野外收集,能干的兄长们总会捡回成袋的果实,除自己上交外多余的还分给弟妹。我和弟弟无人可依,就用帮人写作业的办法换取榆钱儿做劳动报酬,终究充了老师分派的任务。

    观看了《舌尖上的中国》第二季,纪录片里就讲述了江浙一带的青麻糍和东北的榆钱饭,使人味蕾涌动,顿感亲切。食物是最有地域特点的东西,尤其是流传于民间百姓中的吃法,往往带有那个地方自然的特色,而浸在美食中的一些人文风情故事以及那根植于血液中的浓郁乡恋,总是绵绵不绝,令人怀想。

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