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百合 张海华 摄

    张海华

    碰到新朋友，我常这样自我介绍：“我是一个鸟人……”眼看对方一脸懵样，我马上接着说：“鸟人”在这里不是骂人的话，全世界喜欢观鸟、拍鸟的人都自称“鸟人”。好吧，现在又得解释一下了，标题中的“花痴”也不是贬义词，而是指喜欢观赏、拍摄野花的人——就好像植物爱好者常自称“植物人”一样。

    最近，孙小美的第一本书《《咫嗅芬芳——二十四节气探花之旅》出版了。常看《宁波晚报》的读者，应该对孙小美这个名字不会太陌生，因为她在晚报副刊“三江月”上有一个名为“孙小美的花园”的专栏，一般每两周一期，刊登的就是她与植物的故事。小美老家在宁海，自幼在山野中长大，对草木有一种天然的热爱。

    看名字就知道，这本书写的是四季寻花的故事。二十四个节气，二十四篇文章，二十四幅植物彩绘，带来二十四段与植物相遇的美好经历。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花痴”，孙小美的足迹一会儿在宁波，一会儿在岭南，一会儿在桂林，一会儿在高原……总之，中国当季最美野花在哪儿，她就可能在哪儿。

    我与小美认识于2015年初。那时，我已经基本完成了宁波野生鸟类与两栖动物的拍摄，刚开始加入“花痴”行列，因此一听说在本地就有一位熟悉野花的大神级人物，自然非常欢喜。近两年，我曾多次和小美及其他小伙伴，一起翻山越岭拍摄野花。现在拿到她的书，读着读着，常不禁会心一笑，因为她写到的药百合、石蒜、凤仙花、竹叶兰等好几种花，是我们在一起拍摄的。

    最惊险的是2015年8月去括苍山拍药百合那次。一帮人都低估了台风的威力，冒险上山，谁知山顶上暴雨倾盆，于是又逃下山了。结果，正如小美所说：“下山的盘山路已经被四处奔逸的水流冲成了河道，我们仿佛在河里开车，一边担心熄火一边担心被冲到水中的石头（磕碰）。就这样神经紧张地开了好久，终于到了稍稍安全的路段。药百合！一个小伙伴发现了山路边绽放的花朵……”那天开车的就是我，虽说后来拍到了美丽的药百合，但那过程至今仍令我感到后怕。

    小美认为，浙江野生兰花的“三大美人”就是：竹叶兰、台湾独蒜兰与白芨。拍完药百合不久，小伙伴们又相约去拍竹叶兰。这番经历也十分有趣：

    “我们一副郊游打扮就去了。结果土豪家的后山，是自带瀑布、溪流、深潭、果园、高山湿地、悬崖峭壁的岩石花园。几天的充沛降雨后，郊游之旅成了攀岩加溯溪的户外运动。……钻过幽暗密林，终于，一抬头，一大片绽放的竹叶兰出现在眼前，众多粉色花朵，就像花蝴蝶般穿梭在岩壁草丛间。……但是拍来拍去总觉得拍不出竹叶兰的美来。”

    读了这段文字，那天初见竹叶兰时因惊艳而激动得一时手足无措的情景，瞬间又浮现在眼前。当时，我没有像通常一样马上去拍，而是先在岩石上坐了好一会儿，等有点激烈的心跳平复了才开工。但竹叶兰真的太美了，想尽了各种招数，却总觉得我的镜头表达不出这种兰花的“仙气”。为了拍朵野花居然会闹得这样“惊心动魄”，没有经历过的人恐怕难以真切体会。

    小美对植物观察很仔细。她如此描述在宁波山里有分布的牯岭凤仙花：“肥嘟嘟的花朵，淡黄色中带着浅红色条纹，短短的距微微弯起，像小猪尾巴，整个儿活脱脱就是只可爱的小猪仔。”我多次拍过这种凤仙花，自愧不能描述得如此传神。

    她俏皮地“戳穿”了兜兰欺骗授粉昆虫的“伎俩”：

    “小叶兜兰利用亮黄色的退化雄蕊来诱惑授粉者食蚜蝇，长叶兜兰甚至在花瓣上利用黑色突起和睫状毛伪装成蚜虫的样子，引诱食蚜蝇来取食。……（食蚜蝇）因为太滑掉入了‘口袋’中……虫子们爬出通道，背上势必粘上了兜兰的花粉块……在这个一步步精心设计的骗局中，虫子们受到了囚禁和惊吓，还被迫帮兜兰完成了传粉，却没有得到食物，兜兰真是个吝啬的葛朗台。”

    我对于植物没有小美这样熟悉，但时常在野生鸟类身上看到种种为了生存而表现出来的“计谋”，所以读到上述文字，不禁莞尔一笑。

    “有人问我，你们这么辛苦爬山，就为拍个花？我说是啊，就是单纯的喜爱，去它生长的环境，看它自由生长绽放，拍下它美丽的样子，就足够了。爱是欣赏，不是占有。……用自己小小的力量，让更多人爱上自然，一起呵护自然，这也是我的小小私心。”小美在书的前言中如是说。是啊，想想我自己，十多年来“疯疯癫癫”在野外拍鸟、拍蛙、拍野花，不也就是为了这份“单纯的喜爱”吗？不就是希望能依靠影像与文字的力量传达自然之美，从而感染、鼓动更多的人去亲近自然，爱护自然吗？这样的“小小私心”，难道不是很可爱的吗？

    总之，从另一个“花痴”的经历与心境中，看到自己对大自然的热爱与痴情，乃至照见同样的人生态度与梦想，我想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之一。

    最后必须说，除了小美的文字与图片，这本书能让人“悦读”，鱼贤为每篇文章创作的唯美植物手绘也绝对功不可没。所以，这本书，实际上是两位年轻“花痴”完美合作的成果。

    我知道，这两年，孙小美除了拍摄植物，同时也在学习彩绘。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她能为我们呈现一本全部由自己写作、摄影、绘画的关于植物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