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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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7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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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忆夏夜

    □邵益

    夏天刚一沾地,就面露狰狞,气温飙升,吓得花儿草儿耷拉下脑袋不敢喘大气。

    天擦黑,路灯亮,总算凉爽些,空寂了一天的广场喧闹起来,大妈大婶们跳起欢乐广场舞;草坪上,一群小朋友嬉戏追逐踢足球。我沿着草坪外圈散步,在拐角处合欢树下,发现一位老人眯着眼听越剧,他躺的“篮椅”(由竹竿竹藤编制,和现在的躺椅类似,只是不能折叠)吸引了我:“老伯,这把篮椅很多年了吧?”“是啊,接近十年,补过多次,还是这个凉爽舒服!”老人的一句话把我拉到了过去。

    那时大概十一二岁,住在村头石桥边的三岔路口,路边一条七八米宽的环乡河,河东是村庄,河西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庄稼地。庄稼人下地回来晚,吃完饭,夜幕已合围,男人们拖鞋大裤衩,膀子上搭件背心,三三两两出来,站在桥上抽烟侃大山。从国家大事扯到村里琐事,从外交政策说到今年棉花收成,十个男人十种想法,都梗起脖子涨红脸要表达,最后变成吹牛擂台,能把自己吹多牛就多牛。母亲则在屋前道地点上艾绳,驱赶蚊子,女人们洗完碗筷过来拉家常:榨菜头怎么炒好吃,枯藤生的西瓜如何做成美味酱瓜,零零碎碎,人间烟火。

    而我们有自己的乐事,最喜欢捉迷藏。先抓阄抽出一人负责找,闭眼数数,从一数到二十。其他人快速闪身,水缸边、柴垛旁以及屋后小竹林都是绝佳的藏身地点。数完,找人。一个小伙伴钻进稻草堆,不过拖鞋掉在了外面;另一个撅起屁股猫在墙根,可月亮泄露了秘密——把影子拉了出来。只需几分钟,轻松找全。不过有时藏得太隐蔽,实在找不着。于是诈一诈:出来!出来!看见你了,出来!躲在周围的都以为指自己,“咯咯咯”笑着蹦出来,一蹦蹦出几个,才发现上当,追着去打!

    我们玩得汗流浃背、忘乎所以的时候,萤火虫也出来活动了。一只只小精灵,忽高忽低,忽明忽暗,一掠而过。大家蹑手蹑脚跟去,等它们息在小沟小渠的水草矮灌木,伸直五指下去,立刻握拢,然后缓缓张开,萤火虫“嗖”一下逃走。于是跑着去追,不小心被石块绊倒或一脚搓进污水沟,狼狈不堪。终于捉到几只,晚上睡觉时放进蚊帐,屏气凝神,痴痴地看它们轻舞飞扬,或立在帐杆,或倚于枕边,一闪一闪,曼妙旖旎。觉得世上所有的美好都在此时,这大概是最初的“浪漫”印象吧。

    不过,当有人生病不能玩时,小伙伴们便把篮椅、凳子或者草席搬到我家道地,坐着、躺着聊天,还有数星星。那时地面光污染极少,星星洒满天空,大家叽叽喳喳,争论不休:这是织女星,那不是牛郎星;那是大熊座,不对不对,是小熊座……突然,天际划过一道亮光,流星!可惜稍纵即逝,没等细看,早已无影无踪。偶然发现有红点移动,兴奋地大喊:“飞机!飞机!”唉,什么时候也能坐上飞机啊?“长大后我当工程师,造架大的给你们坐。”“切,我造火箭,直接去月球。”“你呢,你以后准备干什么?”于是,你一句我一句描绘起10年、15年后的蓝图,一旁的妈妈们听得呵呵笑,她们盼着孩子们出人头地。

    夜慢慢深了,暮色重得拎不动,人们逐渐散去,邻居徐大伯和黄叔叔却走向河西。母亲说:昨天夜里,徐家的一块西瓜地被人踩烂一大片。其实吃几个没关系,就是不要糟蹋,日晒雨淋种地不容易。今晚他们去守着,决心一定要逮住他们。不过,第二天听说没逮到糟蹋瓜的人,倒是逮到了徐大伯的女儿——她正在自家瓜地里和对象亲嘴呢!

    想到这里,不知不觉笑出声。“笑什么?回去喽!”老人背起篮椅往家走。“等一下,和您一起扛。”我追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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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