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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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07月2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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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骤雨

    □枕流

    近几日午后时分,总是闷热难耐。而这样的时候,我多么期待能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骤然而至。

    夏天南方的暴雨也许会来得有些让人猝不及防。其实细想起来,也并非毫无先兆:硕大的灰色云朵首先速度极快地浮游过来,作为一场爽利大雨的急先锋,它们简直称得上是“尽忠职守”的。所谓“云始动时风雷先至”,然后才让人们感受到那山雨欲来之势,随即浓云恍若大兵压境,霎时间闪电交错,瓢泼大雨随后便砸将下来……出门不曾带伞的你此时不妨寻一处屋檐角落暂避一时,眼看它平地起水,集聚成流,将零落的残叶肆意冲至墙角、石缝……据说有经验的老人能从“天色”中估摸出眼前这场雷阵雨的时长。自然,我没有长辈们那样精熟于自然风物的经验,却好歹也知:夏日午后的暴雨纯属“兔子尾巴——长不了”,至多不过一刻钟左右。等到雨霁,天上依然会明光一片,如洗的宇廓愈加朗润。当然,运气够好的话,我们还能看见天边架起一座美轮美奂的七彩虹桥。

    农村里的土地是不大喜欢这样的暴雨的,因为留不住——还没等泥土吸收进去呢,雨水就前呼后拥、肆无忌惮,赶场子一般匆忙流走了。徒然留下那些被强劲雨滴打得有点歪斜、憔悴的叶子在风中仓皇飘摇。很显然,庄稼更喜欢那些“润物细无声”的雨水。小时候的我却没性子看那连绵阴雨,我最烦的便是“梅子黄时雨”了,大一阵,小一阵,但愣是不停,湿乎乎黏糊糊,惹得人心头仿佛也有一汪水在晃荡来晃荡去。还记得从前跟着奶奶住在乡下,老人家坐在灶台边生火做饭。雨天里,柴火因潮湿而引不了火,还弄着满屋子弥漫起呛人的烟。一片迷蒙当中,奶奶一边辛劳不辍地来回抽着风箱,一边大声指使我快点出去玩耍,别在灶间添乱。我则早已在一旁咳得小脸通红,内心却因一点好奇心不泯,总想看看这烟熏火燎的灶洞中究竟已是怎样的情况了?

    被奶奶轰得没法子了,我也只能乖乖朝外走。可纵然出了灶间门,左右张望之下,到底是觉得下雨天没什么好玩的。屋外,乡间路遇雨成泥泞,于是我愈加“思念”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雷阵雨了。那些看上去声势凶猛的暴雨,样子虽吓人,可到底有着梅雨、阴雨比不了的飒爽气。就像诗人杜甫在他的《大雨行》中写的那样:“东垠黑风驾海水,海底卷上天中央。三吴六月忽凄惨,晚后点滴来苍茫。铮栈雷车轴辙壮,矫跃蛟龙爪尾长。神鞭鬼驭载阴帝,来往喷洒何颠狂。四面崩腾玉京仗,万里纵横羽林枪。云缠风束乱敲磕,黄帝未胜蚩尤强。百川气势苦豪俊,坤关密锁愁开张……”反正不拖沓、不纠缠,一场是一场。雨一住,就有日头,甚至出现“东边日出西边雨”的奇景。当然,偶尔雨势真的过猛了,也会像老杜那《茅屋为秋风所破歌》里描述的样子,弄坏几间不坚固的茅草舍。好在那样的房子哪怕是在笔者小时候,也基本不用来住人了。倒是老旧的砖瓦房,容易被连绵阴雨“水滴石穿”似的毁坏。那种境况,真个叫人苦不堪言,外面“噼里啪啦”,里面“滴滴答答”,水桶、脸盆等盛器放得满屋皆是。墙面也被洇湿,白色的墙皮纷纷翘起,然后零星脱落,平白给一家子人添来很多活计。也就只好等朗日高悬的晴天,家中夫妇携手,男女一齐上阵,将屋顶上的老瓦片重新揭一遍,坏的换成新的,再抹一层多放苒的泥,一一将瓦重新安放好。想更保险点的,还要在屋顶上另加一层防雨棚呢。

    农村里的人观雨不似城里人,他们看重的是雨对农事的影响。说起来,夏天最重要的农事只有一件:锄地。断断续续两个多月里,勤劳的农民会一遍两遍三遍,不厌其烦地去锄地,因为得除草。田间残余的草若不及早撂倒,它们于秋后势必结子,到时候就真的“春风吹又生”了。辛劳总有所得,汗水挥洒之下,能看到草去苗长,看到“六月六见谷秀”。可要是仍见不着谷穗出头,那一定是干旱无雨的缘故了。农谚云:“伏里无雨,谷里无米”。天气越是干旱,就越需要锄地。只有多松土,才能让植物的根系顺利强健地往地下深处生长,一来是为了根扎得深,能充分吸收深土中的水分;二来只有根部强壮,作物才能更耐干旱。

    如今长居都市,看不到乡间下一场夏日骤雨的光景了。不过,炎热日头下,忽然风云突转、落一场豪雨的情况也是有的。那时候,即便是站在闹市高楼的阳台上,也能感受天地为之一爽的痛快感!这是自然的恩赐,也是暑天中最美妙的片刻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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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