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  羽

    三年前，一部风格有些特立独行的国产古装武侠片《绣春刀》获得了口碑、票房的双丰收，此后，拍摄该片续集被提上了议事日程。《绣春刀2：修罗战场》（以下简称为《修罗战场》）就剧情而言，应该算是第一部的“前传”吧。首部《绣春刀》的片尾，崇祯帝登基，权阉魏忠贤树倒猢狲散，逃亡在路上……而《修罗战场》中，崇祯帝还只是个隐忍的王爷，只能看着权倾天下的“九千岁”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民间也流传着“只知有忠贤，不知有皇上”的言论。

    影片中，动荡局势之下，南北各镇抚司明争暗斗不断。张震饰演的沈炼身着飞鱼服，英俊帅气，可他的身份却让人脊背发凉，悚然中联想到“残暴”两字。因为谁都知道，“锦衣卫”是一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存在。不过那时的沈炼刚从战场归来，内心除了桀骜、暴躁，也不乏一缕细软的温柔。他固然会与人一言不合就干架，会不假思索便出手教训那些让自己看不顺眼的家伙；可这个刚硬的男人还养了只黑色的小猫咪。有空了，放下绣春刀了，就在家中给猫咪喂食，一边还会爱怜地用手轻轻地为猫咪捋毛。紧急时刻，沈炼甚至甘冒生命危险也要把猫咪带回家。所以说，这个身处大明王朝严密控制下的底层官差，自有他的性格、性情。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爱上了杨幂饰演的画师北斋。接下来，多米诺骨牌被推到，沈炼为了心爱之人，屡屡涉险。沈炼其实是在用行动表达爱意，带着男人特有的那份羞涩和内敛。

    《修罗战场》营造了一个庞大而暗黑的晚明背景，各种复杂人物在此争权夺利，情况错综复杂。沈炼深陷其中，看似为国效命，实际上是陷落在一滩身不由己的泥淖之中，只好亦步亦趋地行走在正邪之间。片中，几个男演员的表现都不错。张震，有观众评价是“沈炼”附体了，演员和角色合二为一。陆文昭这个人物的出现也给人以惊喜，奸诈老练，满腹心机，被实力派演员张译演出了那种修炼千年以上老狐狸的感觉，人物有心为善又屡屡作恶的悖反性和悲剧性也刻画得极为撼人。演员雷佳音饰演的裴伦也很不错，承担了片中的很多搞笑戏份。裴伦一开始完全以反派面目出现：一副不正经的痞子样，烟袋不离手，手中紧握无常簿，随随便便就把一个无辜之人打入狱中。但随着剧情推进，我们慢慢知道，这一切都事出有因，裴伦有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深深的无奈。至于杨幂的演技，从某种程度而言，也属“发挥正常”了。气若游丝的念白，呆滞无神的表情，整个人始终半游离于角色之外。不过即便如此，她所饰演的北斋画师仍是剧情发展的关键人物，每一派势力都和她息息相关。沈炼爱他，幕后大佬也爱她，连一干配角同样惦记着她。我很想说：这个人物如能选用一个更具专业能力的女演员的话，影片质量还可提升。

    总体来说，《修罗战场》呈现了一种比较新颖的武侠片风格，不温不火的同时处处露出峥嵘和锋芒。它和古典式样的古装动作片不同，和胡金铨的《新龙门客栈》不同，和徐克的《黄飞鸿》系列不同，和李安的《卧虎藏龙》也不同，《修罗战场》有导演路阳自己辨识度分明的风格，带有谍战片的意味，悬疑片的紧张，虽少了打斗镜头的舒展飘逸与空灵，但别有一番古韵。尤其是在合理的剪辑和镜头调度下，影片内蕴的张力就显现出来了。窃以为，片中，案牍库和掌印太监对打的那段戏，其武打设计堪称年度最佳。

    相比于《绣春刀》第一部，《修罗战场》在整体画面、叙事结构上也更精致和合理，不论是人物造型、服装设计、道具安排，都很有时代感，能完好烘托出人物的内心。正如片中那句台词所说：“生在这世道，当真是没得选。可若是，活着只为了活着，这样的活法我绝不能忍受。”《修罗战场》不仅突出了沈炼这样一个典型形象，更把很多和他相似的、在乱世中谋生的人物汇总了起来，塑造出大明王朝社会背景下的官僚群像。片中的人物和情节都是虚构的，但历史是真实的，情感也是真实的。像沈炼，他身上英雄主义、理想主义的色彩其实非常淡，生存在那样的环境中，就相当于生存于夹缝当中。所以他其实早已被职业熏陶出了应有的残忍和那份比较大众的趋利避害之心，很多时候，沈炼分明是辛苦徘徊于道德的灰暗地带，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可这不意味着这个小人物不会在情感和正义的驱使下去反抗，他和陆文昭一样，只想换一种活法。然而，这个世界岂是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