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银员 1972年岁暮,从宁波北上的军列火车已经“轰隆轰隆”地奔驰了两天两夜。朦胧中,仿佛前方传来阵阵锣鼓声。睡在车厢内的我被惊醒后,忽然发现天已大亮。“怎么搞的”,可手表上的指针明明显示才凌晨3时半嘛。天好冷呀!我把被子裹在身上,踮起双脚在窗口眺望。外面宛如梦境世界,全方位白茫茫一片,只有车站边有些小黑点在白色中晃动。我明白了,天不是真的亮了,而是洁白的雪光辉映,那些小黑点无疑是前来欢迎新兵正使着劲儿敲锣打鼓的老兵们。这里是吉林省吉林市沿途中的一个小火车站。在此下了一批新兵后,清晨,我和战友们到达了通化市。迎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片,踏着老兵们刚从厚厚积雪中开辟出来的通道,来到了有三分之一仍被大雪掩盖着的营房,开始了由大雪长期做伴的军旅生活。 那个时候,东北的雪真是下个没完没了。每年早在9月下旬就陆陆续续开始下,一直要拖到翌年的3月还迟迟不肯停止。因气候原因,我们几乎有半年时间与冰雪“亲密无间”打交通。在雪地上摸、爬、滚、打苦练军事技术,教员说这才能过得硬。在大雪纷飞下值勤巡逻,陷入雪中的大头皮鞋与积雪摩擦就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班长说要像铁公鸡一样不能叫。在冰雪上面施工,大家只有你追我赶才不会挨冻。在我们营房旁边,有一条约二百米宽的大江叫浑江。在夏天,别看这江急流翻滚气势汹汹直冲而泻,可到了冬天,江水就被连底带面冰冻,像死猪一样的安宁,成了我们训练和游玩的好场地。在当地,清除积雪显然是部队的一项既正常又十分繁重的任务。有一年冬季,我们部队外出在一个叫“迎门岔”的深山岙农庄执行任务,谁知连续下了几个星期的大雪,大雪封山。什么路呀,山沟啦,低洼处的树林,还有老百姓的小房子,统统被大雪没头没脑地掩盖起来,到处是洁白一片。为排除影响日常生活的积雪,部队全力以赴,连续干了一个星期,才使第一辆轮胎带链条的运粮卡车开进村庄。我们部队是东北野战军,那时候每年冬季要进行野行拉练。在冰雪地上行军,手冻麻了只能用雪擦(因烤火会伤手),口渴了顺便捧些干净的白雪塞入口中,也忘了是什么味!还有在雪夜行军,天亮一看,队伍中的战友们不仅帽子和背包上都沾了雪变成白色,而且还变成了白胡子、白眉毛的“青年老人”。休息时,大家你看着他笑,他看着你乐,有时候战友之间亲密地拥抱在一起,情不自禁地哈哈大笑。 还有,我们部队驻地附近有一座巍峨的崇山,其山间原始森林中的各种树木非常茂密。春夏之际,清澈的雪水沿着溪沟潺潺流下,泉潭中袅袅飘升着弥漫的气雾。秋日来临时,坡崖下云集的多姿多色的花儿显得分外艳丽。每到冬寒,此山奇旎般地变成了壮丽的雪山。这儿虽说不是世外桃源,但完全是另一个境界,假日里,我们常去雪山上游玩。高山上,到处是很厚很厚终日不化的积雪,四周一片皆白,单纯的白,纯洁的白,厚实的白,白得使人无地自容。在高山平处,唯独树立着一块刻有豪言壮词的石碑,已成为四方登山游客照相留念的好景点。离开军营来到这里,幽静自由,抛开一切,尽情地玩吧。真是不可思议,平日里习惯于严肃紧张的军人们,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竟醉了似的在雪山上打滚,还情不自禁地捏雪团嬉笑着相互打闹,还有忙着拍照、滑雪、做雪人、追赶野兔的……此刻的我怦然心动,站立在雪山高处,透过缥缈的雪絮纵情地俯瞰壮丽山河,北疆通化市的美丽景色尽收眼底。在雪山上活动,倘若有点儿累,可以仰躺在白雪上闭目养神,这儿的雪感觉并不冷(可能我穿着军用皮毛大衣吧),也不易融化,躺在上面软绵绵的,非常舒坦。每一次到崇山,身临其境的我们总是心旷神怡地玩到日落西山或云雾遮挡起雪山美丽的容颜方才恋恋不舍地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