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9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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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2月06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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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腊月

    □王晓晖

    “进入腊月,妈妈会买一些烘干的山毛笋干回来,然后浸泡在一个脸盆里,隔几天换一次水,慢慢的笋干吃水变厚变软了。这个时候都会有一个背着长板凳的人走村串巷,吆喝着‘切箬笋哦!’听到这个声音,妈妈就会跟我们几个说,‘快!快去喊住那个切箬笋的!’切笋的人坐在板凳的那头,利索地忙碌起来,我们就蹲在这头,好奇地看着。切好的箬笋还是要放在有水的盆里的,要煮的时候去捞来吃。记得小时候妈妈会喊:‘去拿点箬笋来’,而我总是那么的不情愿,因为箬笋泡在水里,很冷。同样的还有年糕,过年前用自家的大米去加工厂换回年糕,也是需要浸泡在水里的,而且是很深的水缸里,吃的时候要去捞很痛苦、很不情愿,因为捞到最后年糕都在缸底下,得把袖子捋得高高的,冻煞了……”

    看朋友圈里阿朗分享他对腊月的点滴记忆,很有共鸣。我对腊月的记忆同样停留在小时候。那时生活在农村,感觉天总是特别的寒冷,会下很大的鹅毛雪,积雪厚得足够用来堆雪人、搭雪桥,屋檐下总是挂着晶莹剔透的冰凌。脸盆里的水即使放在室内,到早上也是一个“连底冻”。穿着母亲手工缝制的棉鞋,脚还是冷,每年总要长上几个冻疮才算合理。

    天冷地冻,又没有空调暖气之类的取暖设备,灶洞里生火时,偶尔会把未燃尽的炭火装进铜火熜里来烘手烘脚,搞得身上一股子烟熏火燎的味道。特别冷的几天,临睡前母亲会允许我们充一个“盐水瓶”焐热被窝,多数时候,总是缩手缩脚的冷。寒冷,让我对腊月十分惧怕。母亲总是会说:不动当然冷呀!身子活动起来就不会冷了!事实也是如此,家务繁重,母亲总没有空闲的时候,洗衣、烧饭、扫地,有时还要下自留地干点农活,跑了街头奔河头,离了灶头到地头,所以她的手总是热乎乎的。即便再冷的天,她也要去河埠头洗东西,常常能看到从她手上一丝一丝冒出热气呢!

    临近年底,又放假在家,帮父母承担一些家务是理所当然的,母亲也会安排我们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村口这个时节会有冷冻的海鲜凭票供应,母亲会发一个篮子给我们,遣我们去排队。大队门口,早已排开一溜篮子,也有没来得及带篮子的,随便捡了一块砖或瓦片来占着位置。来排队的都是跟我们差不多年纪的小伙伴,等挂上号,又各自玩开了,女孩子们跳皮筋、踢毽子,男孩子们则大多玩斗鸡游戏,一方面是打发时间,顺便也以此驱赶寒冷。运鱼的拖拉机一到,小伙伴们又围拢过来,然后各自提着几条冻得贼硬的带鱼、鳗鱼回家了。

    带鱼多数时候是被母亲腌制一下做成油煎带鱼,鳗鱼大多风干成鳗鲞。那时候现成的东西少,任何事情都得亲力亲为,腊月置办年货是个大工程,对家庭主妇更是考验和挑战。比如宁波特色的猪油汤团,软糯香甜,但要吃到它也是颇费周章的。黑芝麻挑选、冲洗干净,晾干,炒熟,然后用小的捣臼捣碾成粉末。油是用猪的板油,剔除外层的膜和里面的经络后,添加上白糖与芝麻粉揉捏搓和,做成馅料。做外皮的是水磨糯米粉,母亲早早向邻居有种稻谷的人家定了糯米,然后提前几天淘洗干净用水浸泡着。腊月的时候,原先的轧米厂就会帮村民磨制糯米粉。由于是水磨的,干燥的米厂此时一片狼藉,地上湿漉漉的,下脚的感觉是“一溜一滑”的,而开动的小钢磨则不断发出刺耳的“叽叽”声。至今还记得磨好米浆,我和母亲一前一后抬着装浆液的水桶,扁担压得我的肩膀生疼,我要顾着脚下的泥泞,还要顾及到不让水桶里的米浆漾出来,一路上提心吊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磨好的米浆还要控干水分,母亲有时候用一只洋粉袋子装了,挂在天井里,让水分自然沥干,有时候则用草木灰帮忙来吸干水分。等粉的湿度刚好合适的时候,才可以用来裹汤圆。

    接下来还要杀鸡、宰鸭、搭浆斑,炒豆子、炒瓜子、炸虾片……工序极其繁复。当然,“箬笋烤肉”是过年必备的菜肴,每年母亲总会烤上满满的一甑,客人来时,夹出一盆,蒸一下就可以上桌,下饭过酒都很受欢迎。不过,印象中,母亲每年都是自己切箬笋的,不知是不是为了省下那几毛切箬笋的工钱,有时半夜一觉醒来,还听见母亲在切箬笋。箬笋切好,年味也就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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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