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可心 在今年3月5日奥斯卡颁奖礼现场,来自墨西哥的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半信半疑地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了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小金人,甚至打趣地“检查”了印有获奖影片名字的信封,确认无误之后,才冲着台下的各位主创高举小金人欢呼。确实,今年奥斯卡最佳影片的入围电影中不乏极为优秀或者极具话题争议的电影,而托罗执导的《水形物语》也可以说是披荆斩棘,最终突破重围斩获这一每年度最令观众翘首以盼的大奖。而在颁奖典礼之后十天,《水形物语》终于也带着这一荣誉在各大院线大规模上映了,国内的观众也因此有机会在大银幕上一睹这部略带点黑暗特质的现代童话的风采。 早在《水形物语》之前,导演托罗就已经凭借电影《潘神的迷宫》树立起个人独特的电影导演风格。其电影作品中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那些由精妙的场面调度所营造出的独特气氛,以及那些充满暗示、值得细细思索和多重解读的奇幻童话故事,已经成为某种“托罗”式的标签。而在《水形物语》之中,托罗一贯以来的电影美学风格也同样没有缺席。 《水形物语》的背景被设置在冷战时期,整部电影也因此呈现出一种颇为怀旧的风格。开场的水下片段,那些漂浮着的精致旧家具就已经营造出一种浪漫唯美的意境,甚至会叫人想起多年前的那部经典影片《泰坦尼克号》的开篇。随着故事的进行,女主角伊莱莎的公寓、伊莱莎和邻居画家贾尔斯的友情、老式的亮着霓虹灯的电影院甚至是伊莱莎的黑人同事塞尔达善意的喋喋不休,都将我们完全地带回到上个世纪一个童话般的美国。尽管伊莱莎有着无法开口说话的残疾,但这从来不会影响到她对自己的生活的热爱。伴随着欢快的音乐和伊莱莎的舞步,画面中的公寓内充满了暖色调的黄与红,仿佛一个好的梦境。 然而在研究基地,充斥了画面的略带阴冷的绿色则又提醒着我们这并不完完全全是一个傻白甜的童话故事。这一天,某个特殊的研究对象被送进研究基地,那竟然是一个半人半鱼的“怪物”。在研究基地当清洁工的伊莱莎目睹了看守理查德对待面目可怖的“怪物”的暴行,不由得心生同情。在一次试探性地递给“怪物”一个鸡蛋之后,伊莱莎对“怪物”产生了奇妙的共生感情。她偷偷地带去食物给“怪物”,偷偷地给“怪物”播放唱片,企图与“怪物”分享人类的情感。而这似乎也确实影响到了“怪物”,那个原本被视作不可能拥有感情和智慧的研究对象。然而这样的“共生关系”并不能长久,“怪物”面临着被活体解剖的危险,而被“怪物”伤害过的看守理查德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杀之而后快。偶然得知这个消息的伊莱莎悲伤极了。在经过一系列痛苦的抉择之后,伊莱莎最终下定决心要通过自己和身边人的力量拯救这个“怪物”。 在伊莱莎劝说邻居贾尔斯和她一起将这个拯救计划付诸行动的时候,伊莱莎艰难却急切地用手语比划着,企图告诉贾尔斯她对怪物的感情。“他不知道我缺少什么……他视我为我本身的样子。” 研究基地的人们,尤其是理查德,将“怪物”视为异类,嘲讽他的外表,忽略他也可能有高等智慧和情感的事实,肆意折磨他。“怪物”才是弱势的那一方,而人类却怀着丑恶的得意心情占据上风,自以为身处强者之位,将这种迫害视为一种光荣。对于这种居于弱势的感觉,伊莱莎和“怪物”感同身受,虽然电影中并不会明说,但可以想象的是,伊莱莎的残疾必定也曾经给她带来过相同的感受——被忽视、被排挤、被嘲笑甚至被迫害的痛苦。两个人同为弱势群体的一员,在彼此面前首先能感受到的就是平等。并且不仅是伊莱莎自己,帮助伊莱莎解救怪物的大家,事实上都和“怪物”一样,是那些居于“主流”的强者排挤的对象:伊莱莎的邻居贾尔斯是不成名的潦倒画家,而且因为同性恋倾向受到歧视;好心的同事塞尔达因为肤色被人呼来喝去;帮助他们的科学家是俄罗斯人——一个在当时万万不能被人知道的身份,一个“异乡客”。从这个角度讲,“怪物”甚至可以说是居于弱势群体者的代表——一位“极端化”了的弱者。 而我想这就是托罗想要赋予这个童话故事的现代意义。是弱者与弱者之间的互助,更是被视为异类的弱势群体反抗世界的自我拯救。《水形物语》是一部唯美浪漫的爱情故事,但更不单单是爱情故事。托罗将这种感情升华到了更高的境界,普及到了更多人身上。托罗正是试图用这样一个童话般的结局来进一步唤起观众对现实的思索。 但是不管怎样,这样美好的结局也正是《水形物语》被称为童话的原因:仍然相信人类的真善美,仍然给人以希望,尽管中间需要经历很多很多的艰难险阻。当两人在水底相拥相吻的时候,正是在说即使是弱者,也可以战胜世界,获得胜利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