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妍捷 受“低压槽”气旋的控制影响,阴暗的天空大部分时间都是乌云密布。近景里终于有点点亮光透出,那不过是夜店酒吧或是舞厅门口的霓虹灯在拼命闪烁。整个城市在表面的浮华下,暗巷里藏污纳垢。这是影片开场即奠定的基调,接下来所有的故事都发生在这座融合了全世界发达城市模样的架空城市里。僻静的公园角落,警方派出去的卧底于秋披散着一头长发,站立雨中,面对面跟上司阿占汇报关于程昀极其帮派近期的动向。而他脱口而出的一句“昀哥”不仅让阿占开始怀疑于秋的立场,也直接揭示出渐渐在黑帮生活中迷失自我的于秋,对自己身上肩负的“正义警察”职责的怀疑,并向在场所有观众抛出了“是否只有靠‘非常’手段才是主持公正唯一方式”这样的人心拷问。 作为一部贴着“犯罪剧情”标签的港式类型片,影片的套路显然是满满的。故事就源起于“坚守法律公正审判”与“江湖兄弟一起替天行道”这种完全背道而驰的俗套矛盾:打入帮派内部的警员于秋同社团内的混混叽喳成了好兄弟,不仅帮他掩盖了抢夺大佬海洛因的事情,还在程昀面前假装暴打叽喳,转移“昀哥”的注意力;跟着程昀、叽喳一起同“胖子”的帮派火并失败后,于秋看着全军覆没的“兄弟”,在道德和江湖道义的双重质疑下,他选择将“胖子”悬尸示众后便去非洲自我放逐长达半年之久。这一部分情节里,于秋表现出大量内心纠结的场面:听程昀讲述自己从警员卧底变节成真正黑帮混混的经历时,于秋明显动摇了,他甚至已经表现出了对程昀所谓“严惩罪恶,只能靠自己”的观点的认同,当时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神已经说明,他不是为逢场作戏而随声附和。走出夜店的于秋一改往日稳健的步伐,摇摇晃晃,跌跌撞撞,最后索性瘫倒在地上,眼前陆续出现模糊重影的画面是于秋嗑药后的幻象,是被叽喳打中鼻梁、鼻血不止的晕眩,更是他内心的挣扎与彷徨。为平复心绪,于秋身着滑翔的装备从山崖上一跃而下,黄色衣服包裹下的身躯笔直往下坠去,好像一颗正在堕落的灵魂即将闯入地狱,直到快要触底,才勉强看到撑开的双臂——镜头转换成了于秋脸部的放大特写:因为惯性,低矮灌木的枝叶迅速抽打着主人公的脸庞,于秋没有闪躲,只是闭着眼睛硬着头皮承受一下下毫不留情的剐蹭,好似一条条藤鞭抽打着于秋煎熬的灵魂。一系列断续的心理动态呈现,虽然比不上随后而至的激烈枪战中凸显出的情节紧凑又扣人心弦,但张家辉扮演的于秋时而极度焦虑,时而冷静无奈的表演反倒为这部分的情节加分不少。 整部影片在形式上谈不上新颖,灰白阴暗的色调带着些许“赛博朋克”的风格,其实在不少好莱坞犯罪电影里或是老香港电影里也有过类似的操作设置。故事发展虽然套用了一个成熟的模板,但剧情的流畅与连贯程度明显不是那种可以经得起推敲、反复研究品味的作品。其中关于“雨水”的隐喻也并非那么神秘和特别:大雨冲刷掉了罪恶,也冲刷走了故事的内容情节,只留下一具看得见的壳。看得出,同时作为导演的张家辉和戏骨们也在尽力转移视线和打掩护,但因为技巧和剧本本身的欠缺,所有的努力都是欲盖弥彰。不过对我个人来讲,这部电影让我觉得有意思的地方,就是它在男主角设置上的大胆以及结局的不落窠臼。于秋虽然是警察,但一出场就不是个好人,他喜欢“踩过界”办案,为了消灭罪恶,不惜游走于界限边缘。影片也并非完全建立在善恶对决上,还掺杂利益与权力的博弈。影片最后,于秋接过了“老板”这一职务,用自己的方式让正义通过魔鬼去彰显,突破了正义一方永远无所不能的形象。如此处理,在华语同类型电影也并不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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