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明明

    每个司机都有故事。

    司机与人打交道多，不管是载客的，还是载物的，总免不了与人接触，故事就这么发生了。

    相对于开出租和公交的，无疑，开货车的更苦，尤其是跑长途的，过的是没日没夜的生活。吃不好、睡不好那是家常便饭。

    老李就是跑长途的，靠着那辆半挂，家里盖起了小楼，又给两个儿子娶了媳妇。花了百万，也没见老李欠下饥荒。在村人眼里，老李家的生活是富足的，不少人都羡慕他的生活。老李倒觉得自己没什么可自豪的，更不会让后辈子承父业继续搞货车运输。他这辈子吃过的苦，不想再让两个儿子吃一遍。

    老李和他的货车，跑遍了大半个中国。走过云贵川，跑过浙甘陕，到海南岛拉过香蕉，去吐鲁番运过葡萄。老李说过，有路的地方就有运输，运输就需要货车，开车就要司机。一句话，有路的地方就有司机。

    跑运输的收入还是比较可观的，是普通白领的几倍，前提是货车是自己的，给别人开车的不算。

    老李说，搞运输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随便一个意外、一个突发事件，就要搭进去几天的收入。

    跑云贵川时，老李就遇到了意外。附近农户赶着羊群上了高速路，老李被逼得停车等待。可羊群迟迟没有通过，货车反而被几个放羊的给围了起来，说他压死了羊，嚷嚷着找老李赔钱，不赔就走不了。老李怀疑那羊根本不是他压死的，可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还是赔了钱私了。这种事即便叫来警察也说不清楚，白白耽搁时间罢了。

    老李在路上还遇到过“借油”的。几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少年，用圆木拦路，逼停货车，说要借些油，将油管插进货车的油箱，放上一大壶，才让司机通过。遇上这种情况，司机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吃个哑巴亏。货车耽搁不起。

    路上有坏人，也有好人。

    老李开车半路抛锚，停在了一个偏僻的乡村，附近的乡亲走过，不时拿眼睛看他。初始，他还担心别人抢了他的货物。后来，当有人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递给他时，他才稍稍安心。入夜时，又有人抱了旧棉被给他，叮嘱他别受了风寒。初冬的寒被驱散，老李被小村人的善意温润得心暖暖的。老李记下了村名，想着以后表达一下谢意。后来经过一番接触，他在这多了几个朋友。

    老李说，几乎每个货车司机都干过超载的事。利益的驱使，让人铤而走险。明知道超载被抓到后，要罚款、扣分，可还是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干着超载的事。老李以前也干过，可这些年他想开了。他说，挣钱养家固然重要，可生命安全更重要。国家加大酒驾、超载的处罚力度，这是好事。一个老司机应该有觉悟，遵循法律法规，照顾好自己，顾及到路人的安危，再图谋着赚取更大的利益。

    我问老李，这些年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因为，据我所知，他常年都是在车上度过的，伴着星星、月亮。他说，方向盘上放块肉，就是一条狗上去，也能让车动起来。他的话语中透着苦涩，透着无奈。别人艳羡的高超车技，在老李口中竟是这个样子。

    说完这话，老李又匆匆上车了。

    我能体会到老李的心情。开车应该不是他的理想，只是被生活一步步推着前行。可他还是坚持了几十年，为了家也好，为了生活也好，他几乎从没停下来休息过。对于这样一个坚守的人，一个敬业的人，我只能表达我的尊敬。

    车轮转动起来了，司机老李的故事还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