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三江月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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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06月1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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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开

    □张晓红

    喜欢细细碎碎的光阴。记得三月的樱花、五月的蔷薇曾刷爆朋友圈,而今,流连在初夏晚风中,轻轻浅浅的喜悦在心中浮动。

    家乡,古老的小镇。蓦然回首,临河人家的两株栀子花,又静静地开了。栀子花,家乡人称之为玉荷花,形象生动又贴切。嫩玉般的玉荷花,不是贴着水面不胜凉风、一低头的温柔,而是一朵朵或俏立枝头,或掩映绿叶间,冰清玉洁,又不在水中央。

    六月的江南,正是梅雨时节。栀子花香总是和清凉的雨丝缠绵,似乎只有在雨水的氤氲里,栀子花香才更加空灵,令人心旷神怡。

    江南烟雨如丝,岁月静好无声。梅雨季的雨,总在没有设防的时候,淅淅沥沥下一场,把花和叶冲刷得洁净清澈。明媚如花的小女孩,喜欢淋着细细绵绵晶晶亮亮的雨,蹦跶着,欢跳着,看一丛丛的绿,采绿中一朵朵的栀子花。把栀子花高高举过头顶,密密长长的雨水顺着花叶流至头发上、颈项里,你闻闻,头发香香了,脖颈也香香了,比小梅家的新娘子婶婶还要香哟!

    来到小梅家的东屋头。她家的邻居东头屋阿婆正挎着小竹篮要去菜园。阿婆好脾气,会唱马灯小调,会唱走书,又会给我们讲故事,是我们的孩儿王。

    悄悄靠近阿婆,拉她坐下,又要听故事。阿萍手快,把一朵肥肥的栀子花插在了阿婆的发髻上,女孩儿们得意地掩嘴而笑。阿婆索性立起身,小竹篮挎胳膊,两手拿捏,扭动腰肢,一扭一抳:“哎格隆咚哟,香香阿婆戴花了……”发髻垂垂,花枝乱颤。东屋头一片欢笑声。

    这是属于童年的栀子花,属于童年的栀子花香。

    一年又一年,在房东婆婆小小的院落一隅,也种上了栀子花。

    花开花香,雨水中,楚楚动人。两个弟弟和邻居小伙伴们举行拎水比赛。把院落中大七石缸里正满满溢溢的梅雨水,拎到厨房的大缸里去。年龄尚小的弟弟,赤着脚,两手抓着大大的铅皮水桶,斜着肩膀,嘴里学着大人的样,欢快地哼着:“哎哟、哎哟……”把大缸拎满了,可奖赏吃一大碗乌珠杨梅。要和小伙伴比试谁先吃到杨梅。

    我坐在小堂前门口,弟弟们经过的热闹之地。母亲早就给我吃了一碗乌珠杨梅,那碗是用毛竹箬壳卷成漏斗状的碗。又要我把手洗清爽,要我绣花。一块水蓝色的绸子紧紧绷在小圆花绷上,绸子上,母亲描了一朵俏娇又肉粉的栀子花,把一束如同栀子花般白得莹洁又闪着幽光的丝线,放在我的粉色手帕上,要我静心地用最精细繁复的插针法把它绣出来。母亲用玻璃小瓶插了一朵栀子花,要我仔细观察临摹。栀子花馥郁的芳香掺和着杨梅酸酸甜甜的清香,弥散在水蓝的绸子上,莹白的花瓣初露芬芳。

    “日暮堂前花蕊娇,争拈小笔上床描,绣成安向春园里,引得黄莺下柳条。”这是唐代诗人胡令能描写绣娘的诗句。可爱美丽的绣娘用巧手飞针走线,绣一朵朵花开,引得黄鹂好奇,离开柳条飞走。

    母亲查看了我的绣工,拿了一把小剪刀,定要把我绣好的花叶拆掉重绣。说:明天开始,还是独自在房间的窗户边去绣吧。你不能再贪玩了,理应在手上学一些功夫,长大了能够谋生、自立……我记住了母亲的话。后来,在待业的那几年里,居然是用绣花挣来了钱。比起小梅阿萍缠满橡皮膏的双手来,我白润鲜嫩的手中,竟然也挣来了自己的花衣服和给弟弟们的小零食。

    雨水清凉的栀子花开的季节,最宜在临窗边绣花。每天,母亲要我心无旁骛地坐下,总是在案几的花瓶插上新鲜的栀子花。在丝丝花香里,我成了个“小淑女”。

    转眼,父母亲已年老,喜在自己大院子里莳弄花花草草。把个大院子打理得树木蓊郁,绿意盎然,还在井台边栽上了栀子花。

    母亲喜欢端坐在临窗边的椅子上,看着栀子花在夕阳余晖中笼上一层淡淡的霞红色。淡淡的花香中,母亲闲闲地诉说着往事。一生漫长的光阴,如水般流过,点点滴滴,涓涓涟涟。

    可惜,在父母亲走后的第二年,因发大水漫进院子至膝,栀子花乏人打理,枯萎了。去年,老公在老地方又栽上了。我已在憧憬明年与她花开重逢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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