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清 在水陆众多的蔬果之中,我爱吃的食物是毛豆,最偏爱的是盐水毛豆。这不仅在于它食用的便捷与痛快,更多的是它总让我想起军营这个幸福快乐的大家庭。 我们的部队是总参某部的一个机要单位,那时节,我们驻扎在昆明市郊的跑马山。在昆明当兵的那段岁月,每每吃了晚饭,我们这些常年坐办公室的官兵,总是披着夕阳、沐着晚风,到菜地劳作。经我们精心莳弄,菜园里一年四季姹紫嫣红,一派生机。园里有身披紫袍的茄子、灯笼样的番茄、脆生生的黄瓜、火红的辣椒、白净的萝卜、小辫样垂垂的豇豆,还有我们种得最多的毛豆。 六月间,那垄垄畦畦的毛豆,长得枝叶茂盛。拨开繁密肥硕的豆叶,只见簇簇弯月样的豆荚饱鼓鼓的,就差要撑破豆壳了,长势真是喜人。这时我们总要大把大把地捋下满枝的豆荚,投放精盐、八角、桂皮,满满地煮上几大锅,夜晚便堆放在办公室拼长的桌上,来个开心痛快的毛豆晚会。 手持颗颗翡翠样的毛豆,就像把玩一件件工艺品。这颗颗毛豆浓缩了多少日月精华、雨露恩泽,又饱含了我们几多汗水。把它轻轻放入嘴中,慢慢退出豆壳,缓缓地咀嚼,是股淡淡的咸、丝丝的甜、清清的香,还有丁点的粉与面。大家一边品尝着劳动的果实,一边海阔天高地谈着人生与未来。 当然,吃毛豆时还有精彩的节目表演。这时我们的指导员背向大家,不停地敲打着小鼓。此刻便有一只排球飞也似的在大家手中传递。鼓停球止,球在谁手的手上,谁就得唱歌一首。唱得好的,送把毛豆,权作奖品;唱得走调的,得罚其顶球。 我们的指导员是个四川女性,敲鼓时会使出许多“花招”。一会儿把鼓敲得很快,犹如暴风骤雨、热锅炒豆,让人紧张得心跳加快;有时敲得很慢,若停若止,让你犹豫不决。大家在传球之时,经常出现“一箭双雕”的情况。逢着一男一女就热闹了,两人得同唱一首歌。此刻男子多半把音调起得高高的,可谓是响遏行云,让女士找不到调,接不上腔。男士便会赢得满堂的喝彩与掌声,女子照例被罚顶球。女性顶球不知平衡性差,还是氛围的干扰,总是不能如愿,常常“洋相百出”,惹来阵阵哄笑,有人竟笑得把嘴里的豆粒喷射出来。 在表演节目的时候,有些老同志不知是思乡,还是方言难改的缘故,唱起歌来总是带着浓浓的乡音。于是粤味、滇调、陇音、豫腔,乡音争奇,乡情流淌,把同样一首歌演绎得千姿百态。还有些老同志,推诿不唱,要唱就是家乡调。于是天津人唱大鼓,浙江人哼越剧,陕西人吼秦腔,山东人演吕剧,小小的一个联欢会精彩纷呈,成了中华戏苑的大舞台。 我们科室有个姓陈的参谋,此人是个大大的“活宝”,他专唱川剧,且极尽夸张之能事。一会儿把喉咙扯得又高又细,让你提着心和他的音调同攀云霄;抑或急转直下,低下来矮下去,仿佛要钻入泥土。有时他满脸苦楚,似泣似诉,让你的心儿碎成百瓣;俄顷又喜气洋洋,摇头晃脑,柳暗花明。他的演唱最是煽情,掌声的回报也最为热烈。 在毛豆收获的季节,我们总要举办两三次这样的晚会。每次晚会待毛豆吃光方告结束,此刻多半已近午夜时分。看看桌上的豆壳如同座座小山,个个吃得肚饱胃撑,人人笑得腹疼嘴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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