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蓉

    起初，对风景这个词的理解局限于花草，有花有草，花红草绿，回家就能写出一篇小学生习作。

    后来，明白风景不只是五光十色、花花草草、莺莺燕燕，正如水墨画的淡雅别致，青山绿水很美，光秃的山透明的水很美，茫茫水面上蒸腾的烟雾也很美，连秋风扫过的一地枯黄也很美。这时看风景，已不再急着找出形容词来描摹，且痛恨到一处就非要写一文的作业。

    再后来，觉得天下风景类似的太多，春天的油菜花，为何非要去婺源看；夏天的亭亭小荷，门口的公园里就有两朵；秋天的一树树枫，新疆并没有比北京更殷红；冬天的雪，也只有鲁迅懂得分辨勇士与美艳。在台湾“国家地质公园”漫步时，实在觉得他们引以为傲的那些景，其实大陆到处都有。西湖的水和东钱湖的水，光掬两捧来比一比，谁也说不出谁更美。山就是山，高一些低一些而已；水就是水，深一些浅一些而已，跨过千山万水，很多画面何其相似。

    走的地方越多，就越没法津津乐道地跟人谈论风景之美。桂林的山水，最美的记忆留在张艺谋的作品里；禾木的草原，最美的记忆留在清晨的炊烟里；鼓浪屿的小岛，最美的记忆留在口齿的咀嚼里……这不是我们最初设想的画面，但它们占据了记忆的大部分地面。

    到现在，风景显得越来越不要紧，我们去一个地方，爱的是出发，爱的是离开，爱的是同行的人，爱的是目的地的未知。有没有风景，有多少风景，早已不是重点，连相机都简化成手机，随手拍的不过是心情。老奶奶的笑是风景，小孩子的哭是风景，奶茶铺的招牌是风景，还有，牵着手的背影是风景。

    最后，背着行囊风尘仆仆地回到家，发现家门口的那一株法国梧桐，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