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降

    村口的那棵老柿树，传说有一百多岁了。当年不知是谁吃了柿子把籽丢在路边，柿籽在泥土里生根发芽慢慢地长成一颗小柿树来。村里的老人说，这是村子发达的好兆头，互相提醒，要保护这棵不平凡的柿树：不能摘叶折枝，更不能让牛羊践踏。有个好心人还从山上扠来几捆荆棘，围在柿树的四周，做成一圈护栏，保护柿树不受任何伤害。

    年复一年，柿树在人们的精心保护下，一年年长粗长高。一阵风吹来，翠绿肥厚的叶子哗啦哗啦地响着，仿佛在向人们说：谢谢！谢谢！

    有一年春天，随着一阵清风吹来，人们远远地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芳香，“这是柿花的香味！”消息传开了，大伙围着柿树争相看着枝叶间的一朵朵柿花，像欣赏什么宝贝似的，“我们的柿树终于开花了，它将会结出一树黄澄澄的柿子来。”几个小伙子在村里老人的提议下，找来几根老竹子，锯成一人多高，围着柿树打了一圈桩；又用铁丝上中下沿竹桩绕了三个圈，担心哪家调皮娃娃攀树采花摘果，那会摔断手脚的。

    秋天来了，随着秋风一天紧一天，柿叶一天天枯萎、变黄，随风一叶叶飘落。树枝上的柿子由青变成浅黄、深黄，变成浅红，一个个在阳光下“变脸”似的，向人们展现着喜人的丰收景象。

    “该摘柿子了！”老人说，并让小伙子找来几根竹竿。老人还亲自示范，在竿顶端扎上一个小布兜，还说：柿子不能像打枣似的收，落在地上会摔破的。说完举起竹竿顶在柿子的下面，朝上轻轻一顶，柿子落在布兜，再把竹竿放下来，另一个人则轻轻地从布兜里拿出柿子，放进谷箩里。小伙子这才明白过来：柿子原来是这么摘的，又跟老人学了一手！

    收完柿子，一点数，刚好全村人每人一颗。老人说：“这是挂果头一年，以后会逐年分得更多。”大伙满心欢喜地端着柿子回家去，村子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柿树一年年长高长大，柿子也一年比一年结得多，由开始每年每人分一个、两个，到每人一斤、两斤、三五斤，柿树就这么慷慨地回馈人们对它的关爱和保护。

    正如那位老人说的，这棵不平凡的柿树，是咱们村的风水宝树，人口一年年增多，村子一年年扩大，由原来一百多年前十多户三十多口人的小村，现在已增加到三百多户近两千人的大自然村了，而这棵在村口的柿树已变成了村中心。一百多年了，柿树老了，早不再结果，苍劲的树干也慢慢脱落掉一块块树皮，但人们还是非常敬重老柿树，一代一代老人接力向儿孙讲述它的故事，一代一代人接力保护这棵老柿树：住宅地再紧张，它的周围十米谁也不去动土建房，约定俗成变成铁打的村规民约了。

    当然，老柿树也还在回馈人们对它的关爱，它秋天虽不能结果了，但是夏天它高大的树冠挡住炎炎的烈日，把阴凉洒满一地。午间和傍晚，人们照样一伙一伙从家里来到树下吹风纳凉。小孩在树下追逐嬉戏，老人们挨着坐成一圈摆摆龙门阵，老太婆、小媳妇家长里短地诉说高兴事和烦心事。反正人们高高兴兴地来，更高高兴兴地去，这老柿树下，就是一块欢乐的福地！

    天有不测风云，前些年一次猛烈的强台风刮来，老柿树异常顽强地挺立着。但毕竟它太老了，在暴风雨一阵紧似一阵的摧残下，开始时只是刮落树叶，折断无数小枝，然后大树枝也咔咔折断，最后连合抱一圈的大树干也被拦腰折断，但老柿树的下半截依然在台风中傲立着……

    刮台风时，人们关好门窗，安全地躲在家中，他们都住在钢筋水泥的小洋楼里，台风怎么也奈何不了的。只是人们都把心提到嗓子眼上：村中心的那棵老柿树该不会有事吧？几个老太太还迷信地在自家设的佛像前烧香拜佛，祈求老天爷保佑，心中默念着：老柿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台风刚过，雨还在下着，大伙不约而同地汇聚到老柿树下，看到那凄惨的一幕，人们都低下了头。一群老人竟呜呜地哭起来。刚强的小伙子默默地清理现场，把枝枝叶叶搬走，把老柿树周围打扫得干干净净……

    老天有眼，第二年春天，老柿树蔸下长出好多个新芽，迎着春风，沐着阳光，它们像一群粉嫩的小娃娃茁壮地一天天长粗长高。这时村里一位农技员出身的老人说，“不能长这么多新芽，那会分散养分的，只能留一颗最粗壮的。”大家眼巴巴地看着他把一圈小柿苗拔掉，只留下中间最粗壮的一株。

    几年过去了，这棵新柿树已长到一人多高，与旁边那截老柿树干一般高！仿佛像老柿树孙儿，在爷爷的扶持下，接力棒似的成长着。

    是呀，老柿树又迎来了新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