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金英

    曾经的宁波海军412医院，坐落在美丽的东钱湖畔，在时光流逝中，如今已成了回忆。众多的412人总是会在假日里，三五人相约驱车前往东钱湖，到412医院周边或营区转转，去寻访曾经的芳华和岁月。

    听说早年间去412医院要先坐车再乘船，才能到达。我是1994年分配到医院的，可以坐汽车直达了。医院每天早晚有一趟班车往返市区，其他时间都要到宁穿路老汽车东站，乘去咸祥、象山方向的长途大巴车。那时的大巴车没有空调，从里到外一样的脏和破，乘客也大多是那边的人到宁波市里办事或买东西。他们总是大包小包买好多，一脸的喜悦和兴奋，我经常是在他们嘻嘻哈哈中被挤上车的，到了车上，他们也总有说不完的事情。如果我座位前后的两个人要聊天，我一般会换个位置或站到旁边，好让他们更方便和尽兴，因为他们的嗓音和笑声，甚至能盖过大巴车的轰鸣声，我也偶尔被他们感染发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乘车约一个小时到郭家峙路口下车，向东步行五分钟，进入412医院营区门口最繁华的一段约100米的小公路，我们戏称为“郭家峙南京路”。路旁有一家不足30平方米的供销社小卖店，是那里最大的“百货商店”，路边还散落着两三家小客栈、几家小吃店、几个水果摊，医院隔壁是八一划船队，再往东就是郭家峙村了。晚饭后，大家都会在“南京路”上散散步，“百货商店”转一圈，医院大门口对面的湖边公园坐一会。每周四的晚上，医院班车停发，这天便是大家集会的日子，所以周四晚上的412医院最热闹，食堂也会多加几个菜。大家相约散步、聊天、打扑克，更有三五好友在门口的“中兴”或“阳光”小饭店，吸着东钱湖螺狮小酌几杯，其乐融融。

    当时我们外地人几乎都是长住在412医院营区的，对医院和郭家峙村更加熟悉。春天时山上的竹笋，野生的马兰、荠菜都是天然无污染的好佳肴。夜晚空气芳草清香，总是催人早入梦乡。营区的房子绝对是冬暖夏凉，夏天的时候只有白天要吹电风扇，晚上稍微吹一会儿就得关掉，下半夜非常凉爽。但是碰上干旱少雨，东钱湖水位很低，就会缺水。曾经有一年缺水严重，湖水又被一种生物影响，水管里放出的水散着漂白粉味还呈绿色，我们这些长住户就会到医院后山上去打泉水。泉眼很小，泉水却甘甜清凉，就是路不好走。偶有暴雨时，我们还会大盆小桶的去接楼顶雨水管流下来的雨水，不过只有一两次，大家说笑着忙碌着，很开心，所以记忆很深。我最喜欢的是412医院的秋天，营区院里院外桂花飘香，沁人心脾！到了傍晚，这里没有汽车的喧嚣和城市的繁杂，在湖边公园小坐，天上一轮明月，湖面波光粼粼，远方灯光微微闪烁，湖中偶有小船上渔夫水面作业的暗影，身边草虫嘤嘤微啼，置身其中便似拥有了整个世界，尽可以无限遐想、冥思……

    2000年以后，医院陆续完成了整体搬迁。现在营区大门紧闭，只有一位师傅看守，湖边公园也是铁将军把门。我永远记得第一天到医院来，那里的偏僻和陌生，让我曾经坐在公园的花坛边无助地抹眼泪，所以对湖边公园有特殊感情。现如今很多412人都喜欢去医院营区里走走，但师傅说里面好多危房，一般不让进去。有一次口腔科的邱医生等几人去探访时，在行政楼里拍了一些照片，一时间412医院战友微信群里掀起了好几天的回忆狂澜。

    我也进过营区一两次，在住过的每个宿舍楼下或门前逗留，在工作过的每个科室周围徘徊。内二科是我在412医院工作时间最长的地方，护士办公室窗外的两棵大树依然挺拔。那时上夜班或中班闲暇之际，总爱望着大树发呆，想着年轻时候的心事。

    医院为当时的郭家峙村带来了生机，有的村民在医院做临时工，有的在医院门口卖水果，有的在路口拉三轮车，有的女人在医院里帮我们看孩子当阿姨。三轮车师傅都认识我们医院的人，见面会热情地打招呼，有好几次，师傅收工回家免费把我带到医院门口。在医院营区里长大的孩子，也大多数是村里的阿姨带过的，包括我家孩子。我女儿是白天送到村子里阿姨家去养的，质朴善良的阿姨总是额外给我女儿洗衣服，帮我买早菜市上最好的鱼、肉，还经常送来自家种的各种新鲜蔬菜。现在郭家峙村有好多人家搬迁了，我曾经在村子里碰到过当年在路口拉三轮车的一位师傅，却多方打听也没有找到带过我女儿的阿姨。

    412医院已成为历史，却承载着几十年来412人的记忆，在那里生活过、工作过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段不同的故事，有欢声笑语，有泪血悲歌，有爱有恨， 如日之阴晴，月之圆缺，在我们心中不断沉淀，汇集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