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坚

    “我和你一起唱，唱酒干倘卖无吗？”这首歌，大约是1983到1985年的时髦。那时，不消说8080便携式收录机时髦，有一顶台湾来的小花伞也令人羡慕。那时候，我站的地方、原来的人民公园，里面新装滑梯，刚有旋转的飞机坦克、秋千架，人民公园变成了儿童乐园，免费开放入场。我和妻子正在培养我们的“80后”，记得某个星期天就在这里给儿子拍过几张坐“飞机”、骑石马的照片。

    时代不同了，镇海开放面越来越宽，变化也越来越大。人民公园改称镇海文化广场了，它东面南大街，西面胜利路，南面人民路，北面濠河，路路通达。里面凉亭古色古香，新造拱桥、喷泉、荷池，夏日荷花映天。而我在意的是广场唱和奏的进化。唱歌的人，有传统器乐伴奏，有电子琴电子伴奏，还有卡拉OK式电脑储存歌曲的。玩乐器的，手持的有知名品牌的铜管乐器，还有乐器和唱歌兼修的人，不仅手里乐器好，衣着也打扮得上舞台似的，看着他们开心，好像我也可以试试的。

    认识这里的广场歌手是在去年冬天。那一天，我在南街加贝商场买完菜回家，为抄近路，从文化广场回家。不想，我被广场中间的歌声吸引，停了下来，听歌。听歌的不止是我，还有推了儿童车的老人、坐在轮椅车上的老人。唱歌的男女都有，中老年人多些，随便自由，拿起话筒张口就来。我听过一首“阿佤人民唱新歌”，感觉新鲜，我见童车里的小孩子也听得认真，竟然手舞足蹈起来。唱歌的互有谦让，上手就有自己的专属，有唱“珊瑚颂”的，有唱“浏阳河”的。一位中年女子唱“一座座青山紧相连”，那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激动了，咿呀咿呀地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歌毕，老人向着歌者一个颤抖抖的敬礼。推轮椅的人走近，也向歌者致敬，他说，坐轮椅的是他爸，当过兵的人，参加过解放山东战斗。本来想抄近路回家，一“穿越”，等回到家，已经到该准备晚饭的时间了。

    不仅是这次暖冬的穿越，让我看上这些广场歌手，本质上自己蛮喜欢听歌，还喜欢与歌手聊天。曾经遇到一位唱“我爱你中国”的大妈，穿戴整洁，一丝不苟。拿起话筒就唱这支歌，音色不错，精神充沛。我偶尔也与她搭讪几句。她对我说，她从小喜欢唱歌，中学的时候还是宣传队员，退休了经常来这里唱几句。她以为我也是喜欢唱歌的人，把话筒递给了我。

    唱什么呢？我没有唱歌的天赋，只有听歌的惬意。“百灵鸟从蓝天飞过”激动略带颤音的歌喉起来的时候，我会张开嘴附和，我知道下一句就是“我爱你中国”，那是要有点气度、有点气量带上去的，其中又有不失为优美旋律的动听，我知道大妈要唱好这首歌，不知要练习多少遍。我张大口貌似在唱，终究不敢发声。

    今年夏天，文化广场的唱歌人自办行头，合力组织起一场纳凉歌会，地点选在宁镇路茗园公园一个大型雕塑的下面。歌者激情燃烧，歌声响彻广场夜空，纳凉的人们围观倾听，路过的人驻足停留。广场歌手的声音，赢得观众的赞誉，掌声迭起。来了，当“百灵鸟从蓝天飞过”响起的时候，我知道“我爱你中国”又来了。她一身红色的连衣裙，如倾诉般的歌声告诉围观的听众，她爱春天蓬勃的秧苗，她爱秋天金黄的硕果，她爱中国青松气质，她爱红梅品格……情深之处，大妈几乎沉醉在自己的歌声里，我能感觉到她的爱似乎有亲身生活的体验，她发出的是由衷的赞美。

    想想也是，想我们这些当年哺育过“80”后的父母，如今自己的孩子也做了爸爸妈妈。眼见的日子从讨生活变成过生活，从过生活变成享受生活，是很高兴的。假如有心，听听那广场的歌声，那众多广场歌舞者的歌声舞蹈，更像是在讴歌生活，为我们所处的时代做着注解。

    在城关文化广场，仍旧能看到一些退休人把唱歌作为生活的常态，每天上午，必修课似的带着乐器来到这里。我还是能碰见这位大妈，她唱的还是“我爱你中国”。时间创造了很多奇迹，生活给了我们很多可选择的内容，她和那些广场歌手一样独爱唱，而且对“我爱你中国”情有独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