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

    昨天早上，和朋友在外面吃早餐。

    他帮我点了一碗馄饨，我加一点醋尝了一口，但感觉很难吃。

    馄饨皮软趴趴地躺在碗里，里面的肉嚼起来没有一点味道，我忽然很感慨：“还是读大学时校门口的馄饨最好吃。”

    他笑着反驳道：“不是馄饨不好吃，是你以前没钱吃更好的东西，所以觉得那碗馄饨好吃。就像我一样，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每天吃一根火腿肠，但你让我现在去买来吃，就不觉得味道有多么好了。”

    可是，在我的印象里，我们校门口的馄饨确实好吃，每到放学的时候，一波又一波的学生，在学校附近的小店里觅食。

    那条窄窄的小路上有老阿婆特制的手工面，她多放一点儿料，我们的心里就感觉舒服一点。

    在狭小的沙县小吃店里面，可以一口气吃掉一笼屉的蒸饺，那里的馄饨也真的好吃，皮质不是那么软，馅儿吃起来很有咬劲儿，还带着虾仁味儿。

    特别是到了冬天，窗外是寒冷的北风，窗内是同学年轻而稚嫩的脸庞，我们说说笑笑，食物的味道弥漫在整个餐厅里。

    前段时间，我们十年同学聚会。那里变化很大，我想寻找十年前的那家店，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了……所有属于时光里的事物，都会被时光带走。我们除了回忆，什么都不会剩下。

    很多时候，或许不是当初的食物真的有多么美味，而是那些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光，让人难以忘怀。

    林青玄和朋友一起去用餐，在餐单上看到一道红烧鳝鱼，他果断点了。

    那是冬日极冷的时候，他一边和朋友们大快朵颐，一边讲起了自己的童年。

    小时候，他们家非常穷困，经常买不起菜。于是，妈妈总是在菜场关门的时候去捡菜叶，买最便宜的鳝鱼骨。那是他童年里最美味的食物。虽然他们只能吃到鳝鱼骨熬成的汤，但这却是妈妈可以做成的最好的美味。每当厨房里溢满鳝鱼的香味，他的鼻子就会被牢牢地勾住，一步都离不开灶台。

    那时候母亲还很年轻，乌黑的长发在明亮的烛火中飘荡，灶台上的水蒸气不断升腾，把母亲的脸衬托得异常柔和。一家人围坐在厨房里，品尝着母亲精心熬制的鳝鱼汤，那一刻心里无比的柔软。

    所以，直到现在，他只要和朋友们聚餐，必然会点这一道菜，吃着鳝鱼，喝着鳝鱼汤，他仿佛又一次成了有母亲的孩子，又一次穿过岁月的尘埃，一家人相亲相爱地坐在一起。

    食物，就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让你越过时光，唤醒记忆深处最熟悉的部分。

    闲暇时，读不良生的《在云上》。这本书，是他在母亲去世之后写的，里面的每一篇文章都是对他母亲的回忆。他提到母亲去世的第一年，一个人过年。他自己做的饺子，和母亲在时一样，芹菜猪肉馅儿。他尝第一口的时候，就落泪了。

    因为以前都是母亲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他根本不知道馅儿里面该放多少盐，咸得难以入口。看着自己对面空空的座位，他知道母亲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把碗里的最后一个饺子吃掉，然后擦干眼角的泪痕，站在母亲的遗像前笑着说：妈妈，新年快乐。

    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回不来，譬如：远去的时光，逝去的恋情，走散的朋友，失去的亲人……这些无法重来的人和物，就这样静静地躺在我们的记忆深处，成为我们生命里最温暖的部分。

    在无法预知的某个瞬间，我们会因为一种食物的味道而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