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殷

    北方人在立秋后讲究贴秋膘，以肉类为主。比如羊肉：涮羊肉，羊蝎子火锅等。东北的带肉棒子骨，吸骨髓、吃肉、啃骨头，还有啃猪蹄，过瘾得很。辽东和鲁东靠海的地方，吃海参来进补。我大学毕业后，住在济南回民小区时常吃红烧牛肉。附近有很多卖牛羊肉的摊点，比菜场要便宜，常常一买就是好几斤，纯用啤酒来红烧，几个人一顿就能吃完，偶尔有剩就拿来下面条。于是在半年工夫里，我的体重猛增了十几斤，是有史以来最重的一次。

    南方人没这么夸张。江南以温补为主，防止秋燥，其中以植物类居多。银耳红枣桂圆汤，黏黏稠稠，软软滑滑，滋润得很。里面加入莲子亦可，百合也无妨。江南的菱角、板栗、藕，北方的山药，都可以多食。有钱人可以吃燕窝，乡下人也有方法，从桃树上挖点桃胶，泡软后炖着吃，加点冰糖或牛奶，口感也是不错的。我女儿就很爱喝炖桃胶，她妈妈却不喜欢，人的口味真是很奇怪。

    宁波人把秋后进补称为浆补。我还记得很多年前的一次浆补，那时正处于身体发育阶段，忘了是读初中还是高中，母亲买了一只大公鸡，在大锅里和糯米一起煮，说是民间的大补土方。在当时这是不常吃到的美食，也是我喜欢的食物，母亲盛出来，热气腾腾一大盆端到我面前，别人都没份，她在旁边看着我吃。虽美味，可是没有放盐，我吃了不到一半，就吃不下去，有点腻了。那时才明白，原来好东西不加佐料，也是难以下咽的。

    浆有汤汁，宁波人还是相信汤汤水水能进补。小孩如果发育不好，还煮参汤，我也喝过，是在饭锅里闷熟的，只喝汤。开始时人参很硬朗，多次闷过后，就软化了，最后一次是连汤带参都吃了。人参的味道不算好吃，虽然放了糖，还是苦苦的。我喜欢吃咸味，感觉还是鲫鱼汤好吃。菜场买来野生的河鲫鱼，略微油煎一下，放水后慢炖，先大火烧开再慢火煨炖，直到汤色成乳白色，那滋味咋一个鲜字了得。

    那时还有熬阿胶膏，是给成年女子吃的。母亲那时干的是重体力活，需要进补。她熬好后放在竹厨里，我偶尔会去偷吃一两块。给孩子们的还有芝麻核桃馅。小时候入冬后母亲经常做，核桃砸碎后取出仁，再捣碎。芝麻是父亲自己种的，把芝麻炒熟后碾碎。奶奶在世的时候，讲究在饭镬里蒸7次，说是这样才“劲道足”。每天让我和姐姐吃上几勺，说是吃了会使人健壮，还能补脑，学习会聪明些。有时候放的是冰糖，我每次总比姐姐吃得快，吃完了再去偷吃姐姐的那一份。有空的时候我也会拿个小榔头帮母亲敲核桃，剩下的壳也还有用，可以煮蛋，就是不放茶叶也能煮出茶叶蛋的颜色。称之为馅，是因为不是很细，在清明前后做青团时把它当作青团馅，也是可以的。如果用石磨磨成粉状，那就是核桃芝麻粉了。

    长大后，知道核桃是个好东西。《神农本草经》将核桃列为久服轻身益气、延年益寿的上品。明代李时珍著《本草纲目》记述，核桃仁有“补气养血，润燥化痰，益命门，处三焦，温肺润肠，治虚寒喘咳，腰脚重疼，心腹疝痛，血痢肠风”等功效。核桃壳里的分心木，也是好东西，是我刚学来的一招。分心木，味苦涩，性平，无毒。有理气止痛之效，可固肾涩精。《本草再新》说它能“健脾固肾”。

    如今东海的禁渔期全面结束，海鲜纷纷上市，物美价廉，不妨多食。来一碗最简单的海鲜面，除了蔬菜，螃蟹、虾、鱼、蛏子之类的猛放，反正便宜，这也算是浆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