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 我读中学时,有一堂哲学课,政治老师挂在嘴边的是一句非常生活化的话语:“一把钥匙开一把锁”。老师是要我们做学生的学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对待,对症下药。 钥匙这多沟多角的东西,每个人都会有几把的。在生活中,锁这个铁将军,忠于职守地为我们干着安全保卫工作,而钥匙则是铁将军的灵魂。没有钥匙,我们无法取得铁将军的信任,铁将军就永远板着一张冷酷无情的脸对待我们。锁与钥匙或曰钥匙与锁,就是辨证的关系。 有锁就必须要有钥匙,无论现在用上了电子解锁术还是指纹锁,也都是无形的钥匙。没有钥匙开不了锁,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 我们生活中最接近的东西应该是钥匙了,我们可以丢失手机、丢失衣服甚至金钱,但我们不能丢失钥匙,钥匙是我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灵魂。我有一位朋友的外婆,去世前,九十岁高龄的她还执拗地用细细的红绳穿着家里的钥匙,挂在她爬满褶皱的脖子上。弥留之际,老人说出的一句话是:我要回家了,这钥匙是要去开门的。可见,钥匙对于这个行将撒手人寰的老人来说,是何等的重要。 我丢失过多把钥匙,钥匙丢失的刹那,就像灵魂忽然出窍一样心神不定、坐卧不安。除了担心拣到这串钥匙的人图谋不良,半夜三更用它打开我家的大门,然后行盗窃之勾当外,深感钥匙不在身边的孤独和麻烦,单位、家里进不去,因为有些门固若金汤,就是求人也打开不了。丢失钥匙后的害怕、焦急、不安,就像阴霾一样弥漫在我的内心,真担心自己患上忧郁症,社会多了一个非正常人。于是,我平时总非常小心地保存着身边的那串钥匙。酒喝高了,我可以口出狂言,可以做出手舞足蹈等许多匪夷所思的事,但那串钥匙始终牢牢地保存在袋中或包中,决不会让它和我分离,就像孪生一样亲密相处。唯有如此,才感觉可以安心地将自己放马南山,不必担心钥匙丢失。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我不属于智者。某年农历十二月二十那个很平常的中午,一位朋友远道而来,请我去江东科技园区一家酒店喝酒畅叙,他还告诉我已有几个朋友赶到了。当时,我在家吃中饭已近尾声,老实说不想过去。但细细思量,朋友远道赶来,不去有摆架子的嫌疑。出门前,家人说,你吃过中饭了,还要出去喝酒,真不是时候。 想不到家人的这句话成了谶语。那天为赶时间,我来不及换一下衣裤,穿着宽松的运动裤,披着夹克衫就急急寻找出租车。快过年了,小区外的马路上出租车少得可怜,再说那时还没有优步、滴滴,出租车是唯一的选择。徘徊在路上,我心急如焚,后来终于乘上出租车赶去。谁知这辆出租车到了江东明园小区旁,突然车胎漏气瘪了,司机央求似的看着我,要我换一辆出租车赶去,车资免收。大过年了,出租车司机赚钱也不容易,我就在路上转乘另一辆出租车,只是心里有点别扭,外出真不顺哩。到了酒店,朋友们喝酒聊天,乐不可支,但我随带的那串钥匙却在不知不觉中没了踪影。 傍晚时分,我坐上朋友的车回家途中,突然摸了一下袋子,那串陪伴我多年的钥匙没有了!一刹那,我焦虑得双眉紧蹙,凝神思考着出门途中的每个细节,然后由朋友开着车去酒店包厢和某个停车的地方去寻找。其间,还像一个背时的老人一样,喃喃地叨唠着“钥匙钥匙你在哪里?”凡是所有能够回忆的细节,我都一遍一遍地过滤、回忆,遗憾的是找不到那串钥匙已成定局。抱着一线希望,朋友帮我拨打了出租车寻物中心的电话,心想若有司机拣了这串钥匙,则能失而复得。 当我像一无所获的瘪三一样回到家,家人讥笑开了,并用哲学家的口吻说,我说今天你外出不是时候,你还不听,这下钥匙丢了,后果可大哩。吓得我不敢吱一声。当天晚上,我睡在客厅里,满心希望出租车寻物中心给我带来好消息。只要手机一响,就会神经质地鲤鱼打挺,起身查看手机屏幕。整整一个晚上,我就这样不安地希望着、等待着。接着,一天、两天……可是,一切都如泥牛入海毫无音讯。由此正式宣告,我的那串钥匙彻底消失了。 后来,我去配钥匙,办公室、电动车、家里的,配钥匙的师傅以高超的技艺,很快解决了我的所有困难。但是,心里却留下了一个阴霾般的暗示,这钥匙丢了,家里的某个地方就不安全了。有时半夜三更醒来,我会起身查看家里的门是否下了内锁。 就这样,在惴惴不安的担心中过了一段日子。现在,我每次外出,总把钥匙藏好,还不断地在途中一次一次地检查,如果哪天出门有磕磕绊绊的事,这钥匙更像是藏宝一样对待它了。 我常常默诵梁小斌的著名诗作《中国,我的钥匙丢了》,作为不丢钥匙的警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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