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 端 当下,关注小人物的影视剧作品越来越多了,电影《无名之辈》刻画的就是一个个平素绝难有机会站在聚光灯下的路人甲乙丙丁。 影片一开始便显露出黑色幽默的风格。两个蠢匪骑着摩托车去打劫,看到银行外站了个保安,所以换了风险度更低一些的手机店下手。貌似得逞后,这对“头盔侠”劫匪闯进民居躲避。有意思的是:屋内有人——是个尽管全身瘫痪,出言吐语却异常粗鄙的姑娘……电影的前半部分,采用的是说书人那种“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手法:一面是劫匪遭遇了轮椅女孩马嘉旗;另一边,马嘉旗的哥哥,房地产公司保安马先勇,被追债人痛殴了一顿后正躺地上撒泼要求赔偿医疗费。可等他捡起人家甩下的几张钞票,就一骨碌爬起来,赊了袋水果,去女儿学校,恳求老师宽限学费和住宿费了。 小人物总是焦头烂额于那些中产或社会精英们眼中都“不叫事儿”的“事儿”上。小人物也有故事,他们的故事也“说来话长”。随着剧情发展,观众会惊讶地发现:劫匪色厉内荏,简直胆小如鼠。马嘉旗的毒舌背后则是万念俱灰的绝望。马先勇不屈不挠,在追求着“咸鱼翻身”……就像周星驰说的:“每一部优秀的喜剧,内核都是悲剧。”《无名之辈》就是那种叫人看的时候忍俊不禁,但笑着笑着,眼泪会同时掉落的影片。片中几个主要人物,折射出的是基层人群的喜怒哀乐。电影没有为之添加主角光环,而是用幽默元素呈现出他们身上值得讽刺和同情的部分。 像可笑也可怜的“眼镜”,抢劫手机店,却把摩托开上了树。进了马嘉旗家中后,为遮面貌,大热天死扛着不愿摘头盔。最滑稽的是,自以为抢来了一袋子价值不菲的手机,却原来是一堆毫无用处的模型。“眼镜”是那种从农村来到城市,又找不到出路的青年典型。头脑混乱,志大才疏,豪情万丈地要挑战这个看不起自己的世界,却囿于见识、才华和能力,最终一次次承受了愤怒、哀伤和挫败。“眼镜”叫嚣要“一步一个脚印”,要“做强做大”,可实际上他连干坏事也干不到点子上,反沦为他人笑柄——电视里播出了蠢匪抢了手机模型还不自知的搞笑新闻。“眼镜”不是纯粹意义上的坏人,他是个无知青年,想当蝙蝠侠、蜘蛛侠和闪电侠,所以才给自己取了个外号叫“头盔侠”,真叫人哭笑不得。 另一个匪徒“大头”则是个迟钝、木讷的汉子,偷了家中祖爷爷的猎枪和“眼镜”一起铤而走险,为的是有钱出彩礼,修房子,和他爱慕的姑娘阿霞结婚。这样一个憨厚男甘愿犯法有其复杂原因。但影片没深入,只暗示:某些人即便是付出所有,也难以承担自己那卑微的爱情。 女主角马嘉旗一出场给人的印象极其彪悍,她因哥哥马先勇的酒驾,在最好的年纪里成了最无用的残疾人。所以当“眼镜”用猎枪威胁她的时候,女孩感受到的不是死亡的侵袭,而是逃离这种生不如死状态的希望。只要那黑洞洞的枪眼能发出一颗果决的子弹,自己就可摆脱一切痛苦,一了百了。于是这个女孩用尽各种恶毒语言,去嘲笑抢匪,试图彻底激怒他们。然而这里面存在着人物性格认识上的强烈误差。貌似凶狠的“眼镜”和一直充当着和事佬角色的“大头”根本不是那种能开枪伤人的恶徒。相反,随着了解的加深,“眼镜”的内心分明对马嘉旗滋生出了一种相怜相爱的情感。两个劫匪在天台上替马嘉旗拍照的段落堪称全片中最感人的部分。 马先勇依然在生活的泥淖中奋力挣扎,他目标很明确:一心要重新当回辅警。事实上,他本来就是个不错的辅警。可惜命运开了个玩笑,让他的生活瞬间坠入万丈深渊。妻子殒命,妹妹残废,桀骜的女儿和他难以和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开着自己的老爷货车,一路按图索骥,以求找出手机店抢劫案中的罪犯,关键是找回当初的那个自己——只要能帮警察破案,他就还是受人尊敬、被人高看的马先勇。 现实和理想之间总有难以跨越的鸿沟。确切来说,最后谁也没有“成功”。不过,马嘉旗看到了“眼镜”心底的善良;阿霞明白专情的“大头”才是值得自己托付一生的男人;马依依在马先勇为自己挡子弹举动中感受到了深沉的父爱。所有人都在影片末尾那场盛大的烟火晚会中发现了这个世界一直不曾为他们展露的美好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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