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跃年 清早,车等红灯时,不经意看见有辆装着满满米棍的平板车在眼前过去,拉车的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戴着一顶帽子,穿着塑料雨衣,低着头缓缓地走着。在这么一个雨天的早晨,望着他的背影,突然间,在车水马龙的城市街道上,我感到有几分苍凉。 多年前在乡下,孩子们几乎没有什么零食吃。家里大米加工成的米棍简直就是美食了。香甜酥脆,能吃上几条米棍也算是一件很奢侈、幸福的事了。农闲时,有专门打米棍的师傅拉着车子进村里吆喝,每家都会带上玉米、大米、小米等粮食,排队去打米棍。打米棍的师傅有时会在机器里放一些色素,这时候打出来的米棍会有各种颜色。手巧一点的米棍师傅在米棍还没定型时,还能盘出各种形状,很吸引孩子。在孩子的心里,形状各异的米棍似乎比那种直条的更美味,如同城里孩子喜爱动物饼干胜过方块饼干一样。 如今,就算是乡下,米棍也没有市场了。走村串户的米棍师傅已经很少了,米棍也不再是孩子们热衷的零食。不说别的,现在村子里的农田都征用了,没田可种的农民们自己吃粮都要到商店里去买,还有谁会花钱请人做米棍?更何况超市里,各种各样的零食琳琅满目、包装精美,从卫生和健康方面都远胜米棍。 天空飘着雨丝,车上折成小段的米棍堆得高高的。怕米棍受潮,老人用一个很大的透明尼龙袋包着,鼓了气,袋子鼓鼓囊囊,胖乎乎的,老人弯曲的身子更显得弱小了。视线里,简陋的木板车随着道路的颠簸,在细雨的晨光里飘摇。 米棍的生意肯定不会太好,在城市里卖米棍,更不会是好生意。要不然,也用不着这么早出门,或者在这样的天气里还拉着这么多的米棍出来了。当然,卖掉这样一车的米棍能换多少钱,也是可以估算出来的。想来也不至于因生计所迫吧,那为什么还会这样不辞辛劳地奔波呢?也许是社会角落里一些平凡的人,对自己一直经营的手艺有了情感。也就是说,已经卖的不是那一条条米棍,而是一种情怀了。土里土气的米棍没有消失,或者也许在城市的一些角落,米棍是那些吃腻了各种精美零食的人的期盼。这土里土气的米棍,对卖米棍的和吃米棍的人来说,都是生活里的一部分。 车往前行,看米棍车缓缓地在视线中远去,一直到很远了,还有装着满满米棍的车在脑海里晃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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