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B4版:三江月 上一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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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1月29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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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空屁汤

    □明镜

    冬日暖阳下,与同事三人一起就餐,说起挑食的话题,在我看来,人之所以挑食,是因为在童年的生活中有食可挑,没有选择又何来的挑呢?这个观点来自我早年的经历。

    五岁时跟着父亲,从一个封闭的小山村到小镇,一家四口人租在一个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吃喝拉撒都在这里。

    新地方,要站稳脚跟,经济上可能要几年,而精神上,也许要一辈子,也许永远无法融入。

    头一年,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尤其是月末,父母囊中羞涩,连菜钱也没有,咋弄弄?阿爹笑着说:“今天我们又要喝空屁汤喽!”

    一边说,一边一手拿酱油瓶,一手拿热水瓶,往大碗里倒好酱油,打开热水瓶冲开水,开水从碗延下滑,在碗底流转,慢慢上升,白色的水汽也袅袅升起,唯一的菜诞生了。

    四碗白饭,一碗深红的空屁汤,日子很简单。

    偶尔也有机会改善伙食。

    一种是隔壁邻舍借我们场地杀猪。

    夜深了,100瓦的灯亮起,照白了场地,待宰的猪被抬上长凳……我们在家里听着惨叫声,一直到夜深恢复平静。

    美味在第二天来了——猪血,作为酬谢我们的礼物。到了晚上,阿爹将猪血切得方方正正,油炸,淋酱油,加水闷煮,撒一把葱花,好香!这一天我可以吃三碗饭。

    另一种是家里做祭祀。乡下人相信举头三尺有神明,一年三次的祭祖少不了。如果没有这些仪式,我们就会失去神明和祖先的庇佑,那么在外立足就更难了。每次祭祀大概要七道菜或九道菜,这样丰盛,一年中难有几次。然而祭祀过程中,只能干看着,不能接近,连椅子也不能碰,直到三炷香燃尽,蜡烛烧完,菜都凉了,这时才有机会大快朵颐。还没等开饭,我会偷偷用两只手指抓起一块肉,迅速放进嘴巴里,解解馋。

    等到正式开饭,赶紧抢鱼、肉和蛋,姆妈总是说:“牢监刚放出来,慢慢吃!”

    谁管那么多,依然大口大口吃,一直吃到肚子鼓鼓的。

    吃完后还剩一些菜,印象最深的是在七月祭祀时,这些菜必须一碗不剩地倒掉,我拦住姆妈急切地说:“明天还可以吃!”

    “这么热的天,到明天全馊啦。”

    看着姆妈将菜一碗一碗倒进垃圾箱,又用筷子一点一点将碗里的汁液清干,我知道又要等很久才能有这么丰盛的菜肴了。

    空屁汤也许这辈子再也不会去喝,偶尔吃猪血也不会再有那时的味道,祭祀时的佳肴,现在看看也不过如此,然而那时这些菜的味道却能在脑海中停留那么久、那么深,这是现在任何一道大厨的菜都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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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