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瑜

    我在大学里有过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我们一起吃饭、上课、泡图书馆、爬山、逛街，24小时基本都是形影不离的。

    当然，我大学时代的很多快乐也来自于她，我们的性格都比较率真，所以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那时候我觉得我们的友谊将会持续一生，但现在想来，能够持续一生的友谊实在太难。我们隔着山山水水，隔着岁月的尘埃，回望的时候，也只能模糊地记起背靠背坐在城墙上的那个身影了。

    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丢失了彼此。只知道：毕业一年，经常写邮件、发信息，交流彼此的生活。毕业两到三年，忙于工作，偶有联系，但交谈起来顺畅。毕业五到六年，节假日例行问候，已无诸多交流。毕业十年，我想邀请她一起参加同学会，她没有来。我知道我们的断裂是缓慢的、不动声色的，但结果总不免让人唏嘘。

    我翻看十年前的照片，就像回到了那段彼此支撑的岁月，我们沉浸在两个人的小世界里面，自足，安乐。但十年以后，我拿着手机，却再也找不到一个问候的理由。十年，我们变成了两条不再相交的平行线，唯一的问候，就是朋友圈的顺手点赞。

    但就算这样，我还是会偶尔想起她，想起那些青春里的彷徨和无助，想起她肆意的笑容和我们一起坐过的草地。往后余生都是你，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理想，很多时候，我们会发现，过后的余生里，我们除了回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只能说一句，往后余生，多保重。

    其实，很多女人之间的友谊，是非常容易中断的，这不是偏见，而是事实。相对来说，女性对于家庭的投入，比男性会多很多，随着彼此结婚、生孩子，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与朋友的联系就变得少了。

    去年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想起很久没有联络的一位朋友，所以给她发了信息。但等了好多天，都没有收到回复，于是打了几个电话，但还是没有任何回音。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感觉很害怕，因为在年初的时候，我们曾经通过一次电话，她说自己做了一个脑部手术，肿瘤是良性的，目前状态还不错。那一次通话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我甚至都没想到抽空去看看她。

    几天以后，我收到一条信息：她已经不能和你见面了，病得很严重，现在基本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了，身体基本也没有任何知觉了。

    我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联系她，为什么不早点去看看她。我们是高中的室友，上大学那会儿，我们互相写邮件，谈论彼此的生活；每年放暑假，基本都会约出来见面。只是，各自结婚以后，变得很少联系。

    她和我同岁，有一个五岁的女儿，我在四月份的时候，还看到她朋友圈更新的孩子的信息。后来，我才知道，这条信息是她老公发的。那时候，她的手指已经不能自控，说话开始结巴。

    最后，我约了几个同学去看她，我们喊她，拍打她的手臂，她已经没有知觉，在某一个瞬间，我似乎看到她眼角滑落的泪水，但我们却说不上一句话了。大概一个月之后，我收到了她老公的信息，她走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那个年初的电话会成为我们最后的电话，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位曾经走进我心里的朋友，会那么快就离开。我们曾经这样倾心地交谈过，曾经无所顾忌地将心事袒露过，但最后却丢掉了彼此。

    她的痛苦和无助不再说与我听，或许是她不想徒增我的烦恼，而我的悲伤和绝望也不再随意吐露，我们终于成为最熟悉而又最陌生的朋友。

    时间推着我们不断往前，埋藏一段岁月，也埋藏几个人。生命来来往往，走失的很多，留下的很少，而我们能够抓住的除了回忆，已经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