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2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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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3月05日 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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邂逅一场重感冒

    □王红元

    自打开始健身后,几乎与感冒君绝交。看到旁人在流感季神情倦怠、涕泗横流,总有一种隔岸观火、洞明尘世的澄澈。要知道以前,我常常是前一个感冒未愈,后一个感冒已至的状态,旁人打一个喷嚏,我比他早一天进入感冒状态。

    近三两年来,记忆中没得过感冒。可前几天,就在学期行将结束的时候,感冒君还是悄无声息地来了,只是这次感冒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来得气势汹汹、轰轰烈烈。

    起先是嗓子疼,疼到咽口唾沫都困难。接着是上课时听不清一个女生颇不自信的低声回答,我条件反射地侧耳靠近她,追问:“你刚才说的是不是定语前置?”“定语本就在中心语前面,何来定语前置一说?”“这几天老师感冒了,听力不好,肯定是老师听错了。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暂时缓解了学生犯低级错误后的尴尬。

    感冒丢过来的疼痛,就像水面上的涟漪,渐次扩散至周身。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曾想爱我到天荒地老,而今一副不堪重荷的模样。真希望有一双神奇的手,把我全身的系统全部更新、重启。

    一如既往地扛着,不想吃药,只是多喝热水、多晒太阳,过滤掉感冒细菌,不让它们作威作福。

    可怜我的鼻子,像自来水开关,经不得反复拧压,变得又红又疼,还干涩起皮,直至堵塞罢工。我变成了“急谋升斗之水”的涸辙之鲋,张开空洞乏力的嘴,为沉闷的胸腔捕捉氧气,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气紧,气紧。

    麻烦还不止于此。一天,我坐上自家的越野车,往日震耳欲聋的柴油发动机的轰鸣声变成温和绵软的歌吟,我知道,感冒君使出了杀手锏,可能让我鼓膜内陷,听力受影响,真有罹患中耳炎之虞。一看医生,果然,只得乖乖吃感冒药、消炎药。

    可是,这时有时无、时真切时朦胧的听力,让这个世界变得不同寻常。

    我的视觉世界还那么鲜活真切,暖阳下安详宁静的校园,工人拖着皮管在浇园,三两学生坐在草坡上看书,北风摇得宽大的树叶婆娑起舞,他们就在眼前,仿佛伸手可触,可又遥远到遥不可及,因为,我听不到风过树叶的沙沙声,我听不到学生在我背后轻柔的招呼声,听不到粗重杂沓的脚步声从走廊的那头传来,听不清开启房门的咿呀声,甚至空调的呼呼声、烧开水的隆隆声我也听不真切。我退缩在一个软壳里,只被鼻腔的嗤嗤声、胸腔的呼

    噜声包围着。

    我把手机使劲贴近耳朵,大声地说话,唯恐自己听不见,唯恐别人听不见——你感冒了,他们听了无一不下断言。我终于明白耳背的老父亲为什么开始大声说话,我也惭愧跟父亲打电话,他说完自己的内容,下面的对话基本是我说我的,他说他的,我们没法有交集,我不能更耐心地多跟他聊聊,让他明白我想表达的意思,只是“算了,以后再说”这么简单粗暴。

    与听力一起退化的还有嗅觉与味觉。在《红楼梦》里,贾府的人感冒了会吃清淡的饮食,以更利于恢复健康。其实感冒了,再好吃的食物入口也会变得寡淡如水。有人说,食物的美味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嗅觉的作用。闻香识菜,弥散在楼道内的红烧肉的香味会让嗜肉如命的人大咽口水。也有厨师培训学校这样训练人的味觉,用冷热酸甜苦辣咸麻等交替刺激舌头上的味蕾,借以激发人对味觉的敏感度,且看我这麻木厚重的舌苔,满是懈怠。

    临近年关,我被安排去拜访单位里的部分退休老教师。他们的年龄大多在80岁以上,许多人因为年高或多病,身体比较虚弱。坐在他们布满阳光的院子里,太阳晒得他们的脸红扑扑的,看起来特别的精神。尽管他们尽力高声说话,我看得出他们的虚弱——前几天刚出院,打蛋白针也没有效果——年纪大了,脏器的衰弱无法避免。我忽然有一种穿越到暮年的错觉,我被感冒君重重击倒的感觉,应该与垂老的他们有几分相似。

    莫名地怀念起耳聪目明、一身轻健、吃嘛嘛香的幸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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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