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海 二月底,油菜开始陆续上蕻了。上了蕻的油菜味道虽美,但离老掉也不远了,所以要赶在它开花之前,把它处理掉。晒菜蕻干就是这么来的。 父亲在家赋闲多年,平时没事的时候喜欢倒腾那块地。因这个原因,所以我家至今还保留着许多旧习俗,比如说:腌雪地蕻咸菜、榨菜籽油、晒笋干……这些以前家家户户都做的农事,随着国家经济的飞速发展和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已渐渐被大多数人淡忘了。 庆幸的是,这些旧习俗在我家依旧被保留着。晒菜蕻干,就是这其中一项。当然今年也不例外,我家依旧做了一点。每每看着父母做着这些的时候,总感觉特别的亲近,心里暖暖的,像是又回到了童年一般。还是那口大锅,还是那条挂满菜蕻干的小巷,以及和当年相同的那股香味儿,全都细细地揉碎了围绕在我的心间。我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温煦的感觉,由此对家、对这片故土多了一份依恋。每年重复地听着父亲说:“菜蕻干晒好了,一定要给你姐姐留一点。她是吃这个长大的,这里有她童年的味道在里面。”而对于我,以及在宁波这片故土生活过的人们而言,又何曾不是呢? 记得当年读骆驼高中的时候,在一本《语文与生活》的校刊里,钱明老师写过一篇《母亲的菜蕻干》的文章,感人至深。我还记得当年他母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别小看这菜蕻汤,山珍海味吃多了,还是觉得它清口,回味香呢。”他的母亲说得太好了,说出了大家心里都想说的一句话。 菜蕻干虽然好吃,但做法却很简单,因常看父母做,所以我也就会了。把地里还没开花的油菜蕻割来,要求株高不能过掌,太大了,做出来的味道就差了。把菜洗干净,入开水里汆一下,煮至七八分熟就可以捞出来了。然后,把它们晾到一根塑料绳上。晾菜蕻干要注意的是,不能晒太阳,不然菜就变红发黄了。在农村多的是弄堂,把菜晾在那里,让过堂风吹干,是再好不过了。菜晾到差不多干的时候,就可以用剪刀把它们剪碎了。一般一棵菜可以剪成两部分:绿叶归绿叶,菜梗归菜梗。绿叶晒干,就是我们平常吃到的菜蕻干,而菜梗这部分,适合烤肉,不太适合泡汤,不过味道都是极鲜美的。 到现在,菜蕻干虽年年都吃,但有一个画面,却让我一辈子都不能忘,那是我读杜郭小学时发生的一件事。那时我不爱读书,所以中午放学经常被留在班主任的办公室里。她姓杨,是我的语文老师。当时杜郭小学条件很艰苦,学校没有宿舍,也没有食堂。对于我们这些本村孩子而言,这不算什么,但对于杨老师来说,就是一个不小的问题。所以,她从家里拿了个电饭煲过来,每天中午在办公室里煮饭吃,吃的菜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菜蕻干汤。 菜虽很简单,但对于我们这些饥肠辘辘的孩子而言,闻着却是满屋的香。记得当年杨老师冲的菜汤,除了放点盐,基本不放别的,与别人不同的是,她喜欢舀一勺猪油放里面。猪油的香和菜蕻干的香,混合在一起,让我到现在还久久不能忘。这个画面,就这么永久地被定格在了我的脑海里。 总之,我家菜蕻干年年都做,假如要品尝最正宗的,还是麻烦你来一趟乡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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