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A16版:三江月 上一版3  4下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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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03月22日 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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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干菜

    □吕旭芳

    今年的宁波阴雨连绵,这个周末,流浪了许久的太阳终于赏脸回来,按捺住内心的欣喜,把家里该晒的都翻出来晒一遍。想起来橱柜里还有很多的干货,也得晒一晒了。打开橱柜门,萝卜干香菇干莲子干,各种各样,一样一样地拿出来。角落里还有一袋黑黑的,我以为是木耳干,解开口袋,原来是一袋梅干菜!妈妈去年给的,我都快把它遗忘了。眼前的梅干菜乌黑酥松,忍不住凑近一闻,依然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

    梅干菜,是我童年里最重要的记忆。当时的学校食堂,条件极其简陋,学生吃饭要自带米和菜,食堂只提供几个方形的铁蒸笼,供学生蒸饭用。学生自己带饭盒,淘米蒸饭吃,菜则要从家里带来。因为住校生一呆就是一礼拜,没什么好菜,带好菜也不容易储藏要坏掉。所以学生常年吃的是黑黑的梅干菜,除了保证盐分外几乎没有更多的营养。那时候只要家有读书郎,家家户户都晒梅干菜。每个周一的早上,我都会带一大罐的梅干菜去学校,用网兜兜着,那是我一周的菜。

    我们家有俩孩子,我比妹妹大两岁,我初中,妹妹小学,都是一个学校里,妹妹就跟着我睡,吃饭自然也是一起的。记得我初一的时候,妈妈到外面去打工,将我们俩安顿在外婆身边。第二天,我们俩还没睡醒,外婆已在菜板上切切剁剁,给我们准备回学校去的一周的下饭菜了。昏黄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打在墙上,晃来晃去,竟有些皮影的效果。外婆挥动铲子炒菜,很快,梅干菜的气味在屋子里四处撒野。我们姐妹俩匆忙起床收拾好,背上书包,拎上装了菜的白瓷罐出门,一路丁里当啷,走路到学校。待到中午,从食堂蒸笼里拿回蒸好的米饭,揭开白瓷罐盖子,准备用餐,“姐,有肉,有肉,竟然有不少的肉!”妹妹高喊道。我们很多同学带来的炒梅干菜,找不到一丝肉腥,这让吃饭变成一件难熬的事情,而我们俩不一样,我们的外婆能扭转乾坤,在那段苦涩的缺吃少喝的岁月里,外婆总能变戏法似的给我们的梅干菜里加几许肉丝。

    一星期下来,前三天还是有肉丝可吃的,最后两天就只剩下梅干菜了。妹妹毕竟年纪小,有时候,她会眼馋别人打牙祭的日子。所谓打牙祭就是去学校外的集市上买一个梅干菜烧饼吃,三角钱一个。每个礼拜爸妈也会给我一些零花钱,5毛1元的,零花钱自然是由我管的,我就把零花钱细细盘算,只有觉得特别嘴馋的时候,才会花个三毛钱去买一个烧饼,姐妹两人只舍得买一个,一人半个。烧饼并不大,但是一咬开,梅干菜夹着肉的香味扑鼻而来,现在想来,这香味仍是世上最诱人的,姐俩吃得乐滋滋。

    我一直觉得,人的感觉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某个人或者某个物件,抑或是某种食品里面,总有些是一喜欢就要喜欢一辈子的,这种喜欢是围绕在你出生的周遭,纠缠在你成长的岁月里面,你的味觉的某种底蕴就是这样打下的,那些普通的但又神奇的食物就这样成为某种文化和情感的象征。比如梅干菜烧肉,与我而言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食品,它承载的是我对少年时代的回忆,是对家人亲情的眷恋。时至今日,我依然无法忘怀那种味道,味蕾时常会为了梅干菜的香味儿流口水。

    梅干菜的季节走在家乡的路上,碰到熟悉的乡亲在晒着梅干菜,随处可闻到熟悉的味道。多年未见的情形,让人怀念到落泪。离家不远,但是离家的时间却也不短了,离别和思念的情绪越来越浓。不知道今年妈妈是否还会做梅干菜,不知道我那九十多岁的老外婆是否沐浴在阳光下打盹,不知道我们一家何时才能跟小时候一样聚在一起。

    春的气息越来越浓,慢慢的,春笋破土而出,又到了晒梅干菜的季节。收拾行囊,趁春光正好,赶紧回趟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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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波晚报